一早，沈清婉跟林慧妍一起出门，两人打算去卫生所帮忙整理。

一出门，就撞见张国文一脸严肃，旁边还带着耸拉着脸的王秋秋。

张国文见她们出来，道：“林同志，我昨晚知道王同志她干的事，今天我带她来郑重跟你道歉。”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王秋秋行动。

王秋秋红着脸，走到林慧妍面前，嗫嚅着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表现，张国文觉得今早训斥王秋秋的话都白说了。

他摸了摸头顶所剩无几的发丝，这些年来，知青是每年都要闹一回事，作为队长的他调解同志伙伴之间的关系容易嘛！

作为还是青年的他头发都快掉光了的说。

张国文干咳几声，提醒王秋秋不要磨磨蹭蹭了，免得耽误等下的上工。

见张国文催促，王秋秋才小声道歉。

沈清婉见她明显不服气的样子，故意道：“慧妍，刚刚有人说话吗？”

林慧妍接上话茬：“没有吧，只有一只好大的蚊子在耳边嗡嗡叫，真是太烦人了。”

王秋秋两只手紧攥在一起，胸口起伏不定，只觉得自己快被眼前这两个贱胚子气得头昏脑胀。

林慧妍笑吟吟对张国文说：“我们还要去卫生所，没功夫在这浪费时间了。”

说完拉着沈清婉离开。

张国文见她们要走，对王秋秋厉声道：“还不快道歉，人都要走了。”

王秋秋一脸委屈地说：“我刚刚已经说对不起了，可是你看她们那态度。”

张国文铁青着脸，额头青筋都蹦出来了。

“人家有说错什么吗？你那声音还不如蚊子的声音大呢！”

过去几年王秋秋一向安静不折腾，他还很欣慰，结果全是假象。

张国文恼火道：“整个知青院现在都不待见你，谁愿意跟一个心肠歹毒的人相处一屋，林慧妍不原谅你，那我去找大队长，让你搬出去。”

王秋秋一惊。

村里好一点的空屋得花钱去租，她身上没钱没粮票，如果搬出去，那只有被安排到牛棚。

牛棚那边住的都是些坏份子，她才不要跟那些人扯上关系。

王秋秋一想到那画面就害怕，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冲上去声嘶力竭道：“林同志，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原谅我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慧妍看着她满脸鼻涕眼泪，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沈清婉拉着她的手，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林慧妍不明白，但还是听她的沉默不语。

沈清婉问王秋秋道：“你昨天为什么要毁了林慧妍的手。”

王秋秋犹豫一下，看着四周。

刚刚她喊的声音大，竟吸引一些人来看热闹。

如今见沈清婉问话，以为是要在村民面前说出自己的干的事。

“看来你不是真心来道歉的，那请你离开不要挡住我们的去路好吗？”

王秋秋望着沈清婉，只见她一脸微笑，但看着她的眼神却很冰冷。

她迟疑说出理由：“因为我嫉妒她。”

“我在这里已经七年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已经看不到回家的希望。我想我家人跟兄弟姐妹，但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去见上他们一面，之后又是一年漫长的等待，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所以我想当卫生员，那至少可以让我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王秋秋声音沙哑，眼睛缓缓流下眼泪。

看热闹的村民嘴上感慨：“都是些可怜的娃！”

林慧妍和张国文眼睛失神，一脸怅然。

他们不是为王秋秋心软，而是因为他们都想起了亲人。

林慧妍看着王秋秋狼狈的模样，心里问自己：“七年的时间就把王秋秋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人，那她自己呢？七年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清婉不为所动，因为她知道四年后全国恢复高考，到那时她才21岁。

“两年前村里新建民办小学，你为什么不去竞选学校老师的名额？”

昨晚她便想到这个问题了，只是林慧妍那时还没来村里，所以没问。

村子前两年新建一所学校，要招三名老师，她从记忆中知道一件事。

当年，知青院所有人都去参加竞选考试，除了王秋秋。

沈清婉平淡的声音唤回林慧妍的注意。

王秋秋解释说：“当时知青院所有人都去参加考试，我读书不行，所以没去。”

沈清婉诧异看着她：“三个名额，你去好歹还有一丝希望，但你不参加考试，以前听到这事我还以为你是个没目标不争不抢的人。”

“但现在卫生员只有一个位置，优先考虑的是会药理的人，而且是在大队长已经下通知定下林慧妍的情况下，你却选择动手。”

“就算你的谋算成功了，卫生员这位置在知青院合适的人也多，怎么也轮不到你。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这里，张国文也觉得有些奇怪。

他想起告诉王秋秋村里选卫生员的时候，她一脸平淡地表示这跟她扯不上关系。

知道林慧妍当选后就立马变了个态度。

“你跟林同志有仇？”

张国文质问她。

王秋秋摇头不承认：“我跟她无仇无怨。”

林慧妍嗤笑：“无仇无怨你就能毁人手，有仇有怨你不得拿把刀杀我啊！”

王秋秋被她话噎住了。

沈清婉又问：“那你怎么解释？”

“我只能说时间能改变人很多事，竞选老师我觉得没希望所以我直接放弃，其实后来我是有后悔的。”

“所以在林同志这事上我偏激了点，我真不是故意，只是突然觉得不甘心，才做下错事。”

“如果你们不原谅我，我也只能认命了。”

沈清婉看着王秋秋，只觉得一阵糟心。

刚刚她质问王秋秋，是因为她怀疑王秋秋跟藏书的人有关，但又不能直接问。

要真跟王秋秋有关，她们没证据，抓不了她。要是跟她无关，问出来只会惊动那人。

不过无论跟她有没有关系，只能暂时放过她，看看接下来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沈清婉不经意瞥了眼王秋秋脚底，上面正粘着一小条带茎的野草。

她没选择衣服裤子上，怕会被洗掉，鞋底正好合适，全天监视。

她看着林慧妍，问她：“你要原谅她吗？”

林慧妍知道沈清婉心里肯定还有别的打算，点点头：“这事到此为止。”

张国文到后面已经有些看不懂了，但事情能圆满结束他真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