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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初行平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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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容不知阿母这话有什么问题,但见阿爷又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便拍板道:“阿母想太多了,应了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我管家,这事我说了算,不答应!”

阮恒一直看着妻子,所以,没错过妻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恨——对阿容的怨恨。同样的眼神,自阿容管家后,他看过不下三次了。所以,阿妹,阿容碍了你的路了,是吗?

周家堡,纪氏疑惑地重复着:“没答应?那个柔弱的人不柔弱了?还是,阮家换了管家的人?”

卓妪不管这些,她真心道:“那家人就在那里丢不了的,三娘子当以二郎婚事为主。”

周札嫡次子定了朱家嫡女,顾氏所生的嫡女,婚事定在来年三月。由此,周家和吴郡6氏、朱氏有直接姻亲关系,同顾氏则是间接姻亲。

想到儿子的亲事,纪氏立即将阮家抛之脑后。年后,她便北上建康,还能回娘家小住些时日。

“三娘子,三郎来问,他是否同行?”

周札有三子,长子次子纪氏所生,第三子乃妾生子。纪氏自认为能把他养活大就不错了,带他去建康见世面,那是不可能的。

“他生母在家呢,自然要留下来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吗?当然不是。还没出正月,周札就派人送信,言明已将次子婚事托付给沈充之妻。周沈两家并称“江东二豪”,两家是通家之好,沈充之妻不算外人。此外,沈充之妻朱氏,乃是新妇的姑母。这般安排,却也合理。

纪氏气了个倒仰,身为亲娘,周札不会让她不参加儿子婚礼。但是,不用她主持婚礼,就意味着她失去了打入江东贵族的机会。纪氏气过后,心道,能去建康就成,她总会进入那个圈子的!

却说李重,春耕过后,和老父商量从商一事。士农工商有户籍,但商户子孙不能出仕,这就意味着,李重起,他家三代之内不能出仕,李老丈死活不同意。

李重翻出家谱,算道:“我们祖上,上数六代无人出仕。现在我从商,不过三代不能出仕而已,却能给子孙攒下一些家私,有何不可?”

李老丈说不过儿子,只好点头。

沈家有钱,但因沈劲要出仕,是不可能去经商的。但因沈家孤儿寡母,又无人出仕,想买田比较费劲。否则,他去年能买的就不止五顷田了。李重要经商,却无本钱,两下一拍即合。

双方第一次合作经商,沈劲自然随行。在沈母的建议下,沈劲李重二人,带着本钱十万贯,锦十匹,绢二十匹,并一辆双牛大车,直奔乌程。乌程是吴兴郡守所在地,但和阳羡不同,乌程已有数百年的历史。水6纵横,交通达,南北往来商户颇多。

阳羡到乌程,搭船次日即到,马车虽慢,两整日也可达。但沈劲此去却要数月,直到李重安定方回。阮容得知消息后,有些不得劲,立刻去了沈家。

“阿劲兄,你要快些回来啊!”

沈劲见她不舍,十分高兴,笑道:“放心,在你生辰前一定回来的。阿叔近来心情不好,你多陪陪他。”

“那是我阿爷,我能不知道吗?你也放心,我也会常来陪伯母的。”

这几个月来,阮言已能独立养蚕织布,就是度有些慢,在家多练练就好了;阮容事多,来得也不如去年勤了。沈劲南下,她当仁不让地来陪沈母。待沈劲归家,沈母把阮容夸了又夸,直言,若非阮容陪她,她嘴巴必定闲得长霉。

且说沈劲南下,和李重定了简单的目标,先替李重在乌程安家落户。抵达乌程后,李重寻了个中人,好带他入乌程商籍。那中人收了钱,回复一个月后能得。一听这时间,沈劲急了。

今日已三月二十七,要到四月底才拿到户籍,起码再花十日给李重开路,如此,他就不能在端午前回家。端午节到无所谓,关键,五月初六是阮容生辰,十岁生辰。

沈劲弹了弹案几后,带着李重绕啊绕,绕劲富贵区,花了二十文的“门票”,进了一家书肆。蹭了两个时辰的书后,回到客栈立即手书条条杠杠七八条。次日起,带着钱财和李重东奔西走,半个月后,便替李重拿到了商籍,在市坊给他开了个鱼虾铺子。

安排好李重后,沈劲火急火燎地往回赶,因而忽略了身后李重略带深意的眼神。

五月初二,沈劲回到阳羡。阮容赶来相见,收下沈劲送她的小礼物,以及某人的八卦:关于今上的伯父,祸害晋王朝的司马衷第二任皇后的事。

在司马衷是摆设的情况下,羊后更是个摆设。羊氏在后位共计一十一年,被掌握朝政的藩王五废五立,生一女清河公主。永嘉之乱,羊后被掳,沦为胡人妾,是个不幸的女子。

此番沈劲带来的消息是,羊后很受宠,三年生了个两个儿子。阮容对她颇为关注,只因阮母曾得意道:“阿容清丽无双,有羊后之姿。”

这日夜,阮容做了噩梦,梦见自己被恶人抢了。次日醒来,结合阮家近年遭遇,阮容谓阿姊曰:“女子若要立世,要是不管经历了什么,都要活下去,羊后就是个例子。”

这话没头没尾的,阮言听得迷糊。送饭后阮恒时,一边摆饭一边把阮容早起之语说了一遍。话落,就听见“啪”的一声,却是阮恒的拳头砸到了席上。

阮容不知道的是,永嘉之乱倒霉的不止羊后一人。先愍怀太子妃王惠风,也曾被虏。区别是,王惠风当时仗剑怒曰:“吾乃太尉公之女,皇太子之妃,宁可为义而死,不为胡虏所辱!”

王惠风身为士族,嫁入皇族,她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这么做是为什么。身为嫁入王朝的女性,她很清楚自己的态度,代表的将是夫族和父族的尊严。所以,只能死,死的忠烈。反观皇后羊献容,同样出自士族,却甘愿委身胡人。

阿容赞她,欲学她,这是将士族种种抛弃得一干二净啊!对于子女,阮恒本就内疚。眼见周札离开后,钟爱的幺女越来越像民女,阮恒痛不欲生,却不能改变,这才自责地捶地。

结果,拳下的席子不动,阮恒的手却痛得要死。待阮言过来扶他,露出那双因劳作而粗糙的纤手时,阮恒心如刀割,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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