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刑狱，从来都是个不讲理的地方。

有些时候好好一个人进去了，没等调查清楚呢，就会被野蛮残酷的刑法拷问致死。

但这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在那个年代，讯问过程中使用一些手段，也是能接受的。

最让英布记忆犹新，也是最为愤恨的，就是那些个狱卒们吃拿卡要的行为。

在他入狱阶段，至少有三个同案犯就是在熬过了一次次的审讯之后，活生生因为狱卒们无法从其身上获得利益，而被折磨致死的。

压麻袋、灌沙子，穿铁甲等等手段层出不穷，花样千万。

始皇帝听他讲述得一个又一个案例，心中盛怒不已。

自他建国之后，虽然对于六国余孽从未手软过，但任何处刑尚且都在法度之内。

商鞅之死，还不就是以身殉法，成全了律法的威严。

他曾说过，若王想令百姓尊于法，则王需尊法尚可。

这句话是皇帝一直都记得，而且纵览史册，他也是少有的几个没有请受破坏法度的皇帝。

后世之人说他好杀，但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说他残暴，可所有手段，也都是在法度之内，从未动用过非刑。

……

正因如此，始皇帝才越发难以克制自己的内心。

“够了。”

就在英布还要解释下一个案例的时候，始皇帝悠然的声音响起。

“你已经说的足够多了；朕不想再听。”

“但你要解释一下，什么是穿铁甲。”

这个名字始皇帝根本就没听说过，其实赵祯也很好奇，这又是什么手段呢。

毕竟因为工艺、生产的问题，连秦军都不能做到铁甲遍及，那大牢里面又怎么会有那个东西？

英布一听，惨然一笑。

“陛下、公子，您二位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但草民当年有幸体会过一次，那回要不是草民命大，只怕就没有今天了……”

提起了当年事，英布不由慨然一叹。

现在让他回想起当年的场景，他也是心中喟然。

所谓的穿铁甲，也叫穿铁衣。

是大牢里面一种明虐人的手段，将犯人脱光之后，找一套专门打造的青铜罩子套在犯人身上，然后直接将犯人逼在一个角落，用木桩固定。

这样一来，犯人就只能蹲马步了，而青铜罩子本身就有一百多斤，狱卒们还要在外面的钩挂上，吊石头，挂重物，当时英布就因为没钱收买他们。

所以愣是被绑在桩子上，扎了两天的马步，身上的“铁甲”更是里里外外被加到了三百斤，因为是铸造出来的。所以铁甲内部全都是毛刺，磨得人身上受不了。

要是夏天的时候，还要往上面浇热水，冬天泼冷汤，不知道有多少人亡命其下。

英布当时被放下时，也基本上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

因为秦法就有记载，若是大牢囚犯无故亡毙，需要有专门的监管衙门进行检验之后，确定没有外伤内毒，才能销案。

而可恨那种东西要是用在身上，根本没痕迹。

人都是被压死的，或说是活活累死的也不为过。

“混账！”

始皇帝怎么能想到，在自己所管辖的天下之内，还会有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出现。

“陛下不要动气。”

知道始皇帝不想暴露他和赵祯的关系，所以这一次当着英布的面，赵祯换了个称呼。

被他这么一扶，始皇帝到底是也换了口气。

“祯儿，朕没事。”

“英布。'

凝视着他，始皇帝的语气有些森然：“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干画供吗？”

“当然！”

那就是事实，英布一点也不犹豫。

始皇帝微微点头。这边早有人将他刚才的口述形成卷宗，详细记录下来。

“让他画供。”

英布看也没看，直接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当他撂下笔的一刻，始皇帝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他示意黑冰台首领将英布带走。

“从此以后，你要好好保护祯儿至于，你是否见过朕，又说过什么话，应该知道如何处置吧？”

英布赶忙点头，又写了一遍恩典，这才重新带好蒙眼的缎带，在黑冰台侍卫的带领下，离开此处。

等着他们都出去了，始皇帝顿时脸色苍白不已，他是气的。

“要不是他说，朕如何想得到而今这刑狱竟会是如此阴暗！”

此时此刻，始皇帝心中有一种感觉，今天他也算是借了赵祯反运气，如果不是通过英布了解到这些的话，长此以往下去，他们只会愈演愈烈。

到时候一旦积重难返，只怕这天下又会因此陷入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