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开营房的大门，甘罗有些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见过王大人！”

“见过屠睢老将军。”

甘罗虽然是赵祯的老师，可眼下在军中，他就是下属，彼此之间的关系和地位需要分的十分清楚才行。

屠睢威望高绝，此刻自然只要点头示意就好。

但一向尊师重道的赵祯，却赶紧起身。

“老师一路辛苦。”

“好说，好说。”

甘罗这边落座之后，还不等赵祯开口，一旁屠睢就故意装醉起来：“王大人，老夫今天好像有些过量了。”

“你们聊，老夫先回去休息，失陪了！”

屠睢说着，站起身来就走。

他的举动，无疑赢得了赵祯与甘罗的好感。

主动让开一个私密的空间这倒是很正常的，关键在于人家会说话。

是“失陪”，这就代表是他想离开的，而不是被赵祯和甘罗撵走，不但双方都有面子，而且也更显主动一些。

“看来这位老将军也不像是外面传言的一样，只知道打仗吗！”

甘罗若有似无的说道。

……

除了后世的记载之外，赵祯对屠睢的了解，大部分还是源自当朝百官对他的认定上。

在朝廷官员眼中，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屠睢是一个纯正的武夫，换句话说，他就是个粗人！

虽然也读书认字，但理解有限。

再加之平日里，屠睢也是故意以那种面目视人，这就更加深了人们的印象。

但是现在看来吗……

这位老将军也是深藏不露的那种。

赵祯乐了，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

出兵以来，屠睢的每一步看似莽撞，但实则都特别小心。

他既要担心全军的安危，胜败，同时还得照顾到赵祯的颜面。

就这一份尺度的拿捏，一般人就绝对做不到。

“老师，屠老将军其实真的很厉害。”

赵祯这话说的也是别有深意，甘罗了然，二人对视一笑，这边有人为甘罗送上新的酒席。

秦代酒席，不像是后世那样，大家都坐在一起，根据座次区分长幼尊卑。

其实那是属于礼节的简化。

实际上在这个时代，大家会餐也好，还是正经的大宴也罢，所有人参与者，都会有自己的一张小长条桌。

每人一位，或者是一些不重要的人物，或是因为经费问等原因，最多也不过两个身份通等人使用一张小长桌，那就已经是到头了。

绝对不会再有更多的方水。（因老秦地缺水，方水后代指变通的意思）

这看似繁复，实际上表达了当时对于礼与身份地位区分的明确。

包括桌子上的餐食还有盛放的器皿等等，也都是根据身份地位不同而改变。

这边甘罗的餐食送上。

赵祯既摆摆手，吩咐所有侍者退出，眼下这帐篷之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

甘罗接了赵祯为他盛的一杯酒，大口喝下之后，第一个说起的就是这伊萨卡克之胜。

关于赵祯惩戒英布一事，他已知之。

甘罗认为，赵祯做的对！

不但对，而且还非常好！

如此行为，非但节制了全军的军心，同时也可以给所有人心头上施加一个禁锢。

让他他们明白，赵祯所要的不仅是胜利的结果，还有胜利的过程，这一条相当重要。

不用别人举例，就以他们大秦的骄傲，前武安君白起为例，他虽然几乎是百战百胜。

但是每一战的战损，都不是一个太小的数目。

并且在交战过程中，也时常发生细小的问题，这一切，都昭示着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将领、士兵对作战过程中的态度认知。

世人常讲，战局瞬息万变，这本是没有错的。

但受不住的就是会有人以这个为理由，将自己作战过程中的一些问题，含糊过去，致使损耗增加！

而经过赵祯这一操作之后，相信此等事就会得到非常好的控制。

甘罗能不高兴吗？

赵祯却不以为然，很是谦和。

“老师过奖了，肃清军法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甘罗微微点头：“该做的是很多，但是能看到的缺少，至于能看到还做好，那就更是凤毛麟角。”

“祯儿，你做的真的很好！”

眼下屠睢不在，甘罗说起话来自然就能随和一些。

赵祯也不在乎，又客气了两句，他直接标明了请甘罗到此的缘故，其实不用他讲，甘罗就已经猜到了。

“祯儿放心，为师明白你的心思。”

“这件事，我就会去做好，不辜负陛下，也要对得起你。”

端着酒杯，甘罗淡然一笑，从他的眼神中，赵祯所看到的乃是矢志不渝的坚韧光芒。

这就好！配了一杯酒，赵祯当即讲述起他的策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