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城墙上插满了深蓝色的旗帜,旗帜的边缘绣着整齐的金色丝线,中央印着宝剑与坚盾的纹章,几乎所有旗帜都在透着寒意的晨风中微微飘扬。 坎瑞托的六个城门都已经打开,但是依然满足不了络绎不绝想要进城的人们。自从几个月前被煞妖困住之后,坎瑞托的大领主西格蒙德就下令在每天傍晚天色即将全黑之前,所有大门都要关闭,虽然现在煞妖的围困已经被解除,但是大领主还是谨慎的保持着戒严,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人群在城门口有秩序的排着队,即使是平日里再不守规矩之人,在坎瑞托,他们也都夹起了尾巴,不敢有任何非法之举。 今天是夏季骑士受封仪式开始的日子,每个季度,在坎瑞托都会举办一次盛大的受封仪式,为那些来自于瓦利斯各个地区的立志成为骑士的人们敞开通往骑士之路的大门。整个仪式将会持续十天,在这十天里,所有想要尝试的人们都可以向坎瑞托的骑士工会提交申请,随后工会将会对这些申请进行审查。没有人会试图在申请上作假,因为诚实是作为一个骑士最基本的几条准则之一,如果被审查官发现了,作假者不但会被永远剥夺申请的资格,更甚的是坎瑞托会将作假之人的家乡与姓名张贴于每个王国城市的布告栏里,让他为欺骗付出惨重的代价。除了在品格与声望上的审查外,申请者还需要进行简单的比武,以证明自己的武力已经达到了对骑士最起码的要求。相对于武力,骑士工会更注重的还是品格,所以只要是有几年士兵或者佣兵生涯的剑士一般都能符合武力上的要求。相对的,在品格上的审查可以说是几近苛刻,绝大多数申请者都是在品格上被否决,之后他们只能回去以更严格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以期望可以在往后的申请中弥补过去的缺失。 早在仪式开始的几天前,大量的商人和看热闹的旅行者就开始涌入这座闻名整个大陆的骑士之城,商人们可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整个坎瑞托几乎找不到一间有空余房间的旅店。而在今天申请者们就要开始捉对比武了,许多附近村庄与远道而来的旅行者都聚集于此,期望看到几场精彩的打斗。 反常的天气让人们不知所措,日常生活也被打破,于是这种能够让人暂时忘却烦恼的活动比往常更吸引人。这次涌入坎瑞托的人数比过去几次都要多,其中不乏其他王国的贵族。 太阳升上了天空,将一丝暖意散发到寒风中排队的人群之中,几个在队伍中无所事事的人发现了一只渡鸦在风中拼命扇动着翅膀,飞进了坎瑞托的城墙。“快看那只渡鸦,在这寒风中还能飞的这么快,一定价格不菲。”
一个商人盯着逐渐离开视线的渡鸦,晃着头盘算着。 “那一定是传信给大领主的,普通人根本养不起这么贵的渡鸦。”
一个旅行者在一边附和着。 话音刚落,又一只渡鸦拍打着翅膀从另一条路径飞过人群上方,迅速向着城里飞去。 商人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对着身边的旅行者说道,“看来有急事,我都不敢想象是什么了,现在都已经是夏季了,你看这鬼天气还是这么冷。”
旅行者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大领主会有对策的,再说了,这天气总不会一直这么冷吧。”
“难说,你们听说了吗?白河在北方的一大段都结冰了,船都开不过去,现在要去多伊尔只能穿过无主之地了。”
另一个带着鹿皮帽子的高个旅行者加入了对话。“还有萨拉的毁灭,和多伊尔军队在萨拉境内遭遇大量的尸鬼,最近又有传闻说黯潮进攻了阿尔图纳的马格纳斯要塞,西部三个王国不得不联手才勉强防守住了那里,但是人死了一大半,反正,我觉得这鬼天气不是什么好兆头。”
说着,他打了个寒颤,把脖子缩进了高起的领子里。 “大领主会有办法的。”
商人看着自己推车里的小玩意,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担忧。 “他有办法的话,之前还会被煞妖困住这么久吗?我看……”高个旅行者还想发表看法,但是当看到商人和另一个旅行者要把他扔出队伍的神情,还是知趣的闭上了嘴。“好吧,我们会知道的……” 渡鸦没有绕任何的弯路,直接飞进了城堡里最高的一座塔楼,一直在塔楼里站岗的士兵将渡鸦交给了专门负责传递信件的大学士塞拉斯。年迈的大学士从渡鸦的脚爪上取下用特殊的绳结绑了好几圈的羊皮纸,再亲手交给了大领主。 西格蒙德的眼睛快速扫过羊皮纸,然后递给了大学士,自顾自踱到了窗边。 大学士的脸几乎凑到了羊皮纸上,头慢慢跟随着字迹移动着,在吃力的看完后,塞拉斯抬起了头。“他们赢得了胜利,这实在是瓦利斯的幸运,大人。”
“是的,他们胜利了,但是损失太大了,这样的胜利我们承受不了太多。”
西格蒙德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
“我看还没这么快,多伊尔比阿尔图纳强的多,而我们离那里又比代顿与奥格登远得多,大贤者还不会轻易让我们去支援多伊尔。”
塞拉斯走到了大领主的书桌旁,将羊皮纸的末端靠近油灯的火焰。羊皮纸慢慢燃烧了起来,泛起一股臭味。 西格蒙德沉默了一会,随后回过头看着大学士。“其他几位领主到了吗?”
“还没有,大人,但是应该快了,我已经通知总管准备午餐了,我猜他们在中午前就会到达。”
塞拉斯微微点下头,恭敬的回应着。 大领主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窗外。“我们需要好好商量一下,坎伯兰的地位太过微妙,一旦走错一步,不止帮不了多伊尔,还有可能使南方也陷入战乱。”
“您说的没错,大人,坦佩早就对罗阿诺克虎视眈眈了,要不是我们的军力强过他们,恐怕坦佩早就出兵入侵罗阿诺克了。”
大学士激动起来,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有瑟伦德拉最近也不太平,斥侯发现了他们近期在梅肯附近的边境增加了许多兵力。”
西格蒙德长叹一口气。“至少代顿的卢修斯还算清醒,非但没有对邻国造成威胁,还出兵帮助了阿尔图纳。”
大领主踱回了书桌旁。“瓦利斯危在旦夕,但是还有人想要趁乱捞一笔,坎伯兰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但是如果多伊尔已然无法独自抵挡住黯潮,大贤者要求我们去援助他们,那该怎么办呢?”
塞拉斯似乎是站的太久而觉得疲劳,一只手撑在了书桌上。 西格蒙德示意他坐下,大学士表示了感谢后颤颤巍巍的坐在了椅子上。“那我会要求大贤者先去游说坦佩也一起出兵北上援助多伊尔,我相信大贤者她能理解我的顾虑。”
塞拉斯点了点头。“能这样当然最好,大人,恕我直言,你认为瓦利斯能渡过这次危机吗?”
“西线胜利了,东线一定也能赢得胜利,更何况我们还有……圣器。”
大领主严肃的盯着塞拉斯的眼睛,脸部不引人注意的抽动了一下。 “是的,圣器!”
大学士低垂的眼皮抬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神采。“让黯潮恐惧的圣器,一定能帮助我们取得胜利!”
西格蒙德却没有大学士这般激动,大领主若有所思的看着墙上悬挂着的宝剑与坚盾的旗帜,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塞拉斯,我们要防备的不止是黯潮,还有那些想要在背后捅你一刀的小人,大贤者的信里也提到了,我们务必要小心。”
塞拉斯从自我陶醉中清醒过来。“啊……是的,大人,我会派两倍的守卫守护存放圣器的塔楼,不,三倍。”
西格蒙德深思熟虑的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嗯,不止那里需要加派人手,这次受封仪式正好给了那些人可趁之机,城堡守卫也要加强防范,不许陌生人靠近。”
“我这就去安排,大人。”
塞拉斯站起了身,微微鞠了一躬,准备离开。 “等等,还有件事。”
西格蒙德举起了右手,示意大学士暂缓离开。“信中还提到了几个人,大贤者说他们在阿尔图纳的战斗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也将会来到坎瑞托,你通知守卫如果遇到信上所描述的那些人,马上带他们来见我。”
“如你所愿,大人。”
塞拉斯又鞠了一躬。“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去安排吧。”
西格蒙德转过身去,又走向了窗边,大学士慢慢的退出了房间,房门在他身后关起。 大领主肩膀靠着墙,右手握拳放在了窗台上,宽松的长袍被风吹起,寒意钻入他的身体。窗外的喧嚣似乎与他毫无关系,危机逐渐逼近,他已无处可逃,唯有直面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