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么?”
卫羌显然对朝花的回答有些失望。 朝花咬了咬唇:“殿下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
卫羌摇摇头,似乎没了待下去的兴致,起身往外走去。 “殿下——” 卫羌没有回头:“我出去走走,你好好歇着吧。”
眼看那个男人消失在转角,朝花扶着门框惊疑不定。 太子已经连续两次问起骆姑娘像不像郡主了! 他是什么意思? 莫非发现了“骆姑娘”与郡主的相似之处? 想到这种可能,朝花浑身发冷。 “选侍——”青儿喊了一声。 朝花定了定神,若无其事走向矮塌。 或许没有那么严重,她不能乱了阵脚。 今日已经去过郡主那里,等明日吧,明日她去见郡主,或请秀月过来,要给郡主提个醒。 不行! 朝花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太子既然察觉到骆姑娘像郡主,并忍不住来问她,她暂时不能与郡主她们联系太过频繁。 不然即便她再否认,也会让太子觉得骆姑娘与郡主有关联。 倘若那个男人联想到骆姑娘身边的厨娘秀姑就是郡主的婢女秀月,那就麻烦了。 不能慌。 朝花捧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青儿忙道:“选侍,茶已经冷了,奴婢换新的来。”
“不必了,冷茶提神醒脑。”
卫羌走出行宫,不知不觉又来到那顶帐子附近。 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一顶顶帐子仿佛点缀在绿色天空中的洁白云朵。 而吸引住他全副心神的只有那一朵。 饭菜显然快好了,诱人的香味飘出老远,引得周围的人苦着脸徘徊。 知道好吃却吃不着,太惨了。 卫羌一步步走近,走到不远处再次驻足。 那些内侍与护卫识趣停下,个个面无表情。 服侍贵人,做到不闻不问才能长久。 这个道理宫里的人都明白。 唯有心腹太监窦仁默默立在卫羌身侧,揣测着主子心思。 “窦仁。”
不知站了多久,卫羌突然出声。 “奴婢在。”
“你还记得郡主么?”
卫羌声音虽轻,却令窦仁吃了一惊。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净身服侍太子了。 不,殿下那时候还是平南王世子。 王府中养有一定数量的内侍,他是其中一个。 可以说,像他这样的人里面,他是最了解殿下的。 殿下问起郡主,当然不是问如今的平南王府小郡主,而是十二年前就逝去的清阳郡主。 “奴婢当然记得。”
窦仁低声道。 尽管东宫的人隐隐约约知道殿下从没放下过清阳郡主,可谁都不会多嘴提起。 清阳郡主毕竟是逆贼之女。 实际上,殿下这么问他,也是第一次。 “看到骆姑娘了吗?”
“奴婢看到了。”
窦仁望着香味飘来的方向。 正被殿下提起的少女站在厨娘旁边说着什么。 那厨娘小心揭开焖罐盖子,微微点头。 飘来的香味似乎更浓郁了。 “你觉得骆姑娘立在灶台旁的样子……像不像郡主?”
窦仁一惊,不由多望几眼,却不敢胡乱回应这番话。 可在主子问话后不吭声显然也不行。 窦仁眼睛盯着那里,瞧着秀月把架在灶台上的焖罐以厚布垫着小心翼翼端下来,不知怎的灵光一闪,鬼使神差道:“奴婢倒是觉得那位厨娘挺像郡主身边很会做饭的那个大丫鬟。”
卫羌眼神猛然一变,沉声问道:“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
他以前知道的,只是太久没提起,一时想不起来了。 朝花一直在他身边,疏风和绛雪都死在平南王府,所以他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掉。 而那个有着一手好厨艺的丫鬟,随着镇南王府的覆灭被遗忘在记忆深处。 窦仁微微躬身,道:“奴婢记得那个丫鬟叫秀月。”
秀月? 卫羌望着那面容鄙陋的厨娘,神色骤然变了。 秀月,秀姑…… “秀”这个字再常见不过,十个女子中恐怕能有两个以此字为名。 可是当骆姑娘让他仿佛看到洛儿时,情况就不同了。 秀姑会是秀月吗? 如果是,究竟是秀月如他一般察觉了骆姑娘像洛儿而主动靠近,还是骆姑娘冥冥中与洛儿有着什么关联,从而收留了秀月? 卫羌忍不住向前一步。 他想确认那个叫秀姑的厨娘,到底是不是洛儿的丫鬟秀月。 走了一步,他又停下了,转身向行宫走去。 想确认秀姑是不是秀月,还有谁比朝花更清楚呢? 卫羌的去而复返令朝花越发惊疑。 “殿下没有在外头用膳么?”
卫羌微微一笑:“回来陪你一起用。”
朝花露出感动神色。 桌上很快摆上饭菜,二人默默吃着。 吃了一半,卫羌把银箸一放,笑道:“玉娘,你不是要跟着骆姑娘的厨娘学做酸汤鱼脑吗,学会了没?”
“妾手笨,还没有学会。”
“熟能生巧,多叫厨娘来教你几次就好了。”
朝花点头:“妾也是这般想的。妾会早些学会,以后做给殿下吃。”
“你有心了。”
卫羌举箸夹了一块黑蘑,语气一转,“据说厨艺也是讲究天赋的,我记得洛儿身边有一个丫鬟,厨艺就十分出众。”
朝花握着筷子的手一颤,脸色渐渐白了。 “那个丫鬟叫秀月吧?”
“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卫羌注视着朝花,语气莫名。 朝花神色难看,颤声道:“抱歉,妾想到故人,有些失态。”
卫羌一直暗暗留意朝花反应,一时看不出异常。 直接问自然不成。 秀月如果还活着,就是镇南王府的漏网之鱼,朝花与之姐妹情深,定然不会承认。 好在以后朝花还会与秀姑打交道,倘若秀姑真的是秀月,二人独处时必然露出端倪。 派人悄悄盯着就是了。 二人各怀心思,一餐饭吃得索然无味。 入夜,二人并躺在榻上,如往日一般说了一会子话,室内就响起了男人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朝花侧头看着他。 男人将要到而立之年,依然俊美不凡。 岁月令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深沉多变。 就如今日他对她态度的微妙转变,和那些令人心惊的话。 突然,睡梦中的男人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