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气嗯了声，略感落寞的眼神看着母亲，苦笑，“先生脾气不好，不喜欢学生缺课，万一惹怒先生，今后在求学路上，十足艰难。”
程青柠一愣，眨眼，“原来如此，那娘送你去镇上，咱们一起去看看先生。”
萧正气以为母亲又要为了自己给先生送礼，嘴边带笑，娘果然还是心疼自己。
下一秒，他就听她漫不经心的给了句：“实在不行，咱们就去趟县衙。”
萧正气脸微微一沉，觉得母亲又要整事，“去县衙做什么？”
“你明年不就要考举人吗？别考了，咱去县衙把名字取了，在家务农，不用考举。顺带告那个不知所谓的先生一个败坏学子的罪名。”
郢国规定，从考中秀才开始，官府就对学子们进行造册，算是进入了国家的人才系统。
只有造册的才子，才能继续往上考试的资格。
当今四国纷乱，程青柠所在的郢国，刚改革成功，国家很重视人才，注重孝道。
国家正处贫瘠，文臣武将都缺。
只要能开堂授业的先生，肯定是有一定的学问和见识的。
‘败坏学子’罪名成立，按照郢国的律法，诛全族。
萧正气脸色煞白，“娘，你这是干什么？和先生有什么关系？”
程青柠脸上带着鄙夷，“这样的先生，简直就是误人子弟，我看你被那个先生教歪了，没必要在学。”
她看着萧正安从屋子里出来，抬高了声音，“明年正安就能去读私塾，可不能学成你这样。”
这话很平常，却深深的扎进萧正气心上，他紧握着拳头，紧了又松开，又狠狠的握紧，暴着青筋。
萧正气长舒一口气，一脸受伤的跪在地上，“娘，儿子知道儿子让你伤心了，可为何要摊上儿子的前途？儿子自认为，一切都是为了娘，为了娘的诰命。是，娘不止我一个儿子，可我只有一个娘啊。”
除了小孩，其他人都已经起床。
本来他们在各干各的事，突然听到程青柠要让萧正气退下来，更要告先生‘误人子弟’，他们马上就停下手头的活。
程青柠也不管儿子们，一双厉目瞪着，抬手指着棺椁，“你也只有一个爹！你爹没了，你竟然不守着头七去上学？这学，这先生就是这么授业，那你不必学。”
萧正气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娘为什么这么生气，诧异的看了眼棺材，心中暗恨自己怎么踏错一步。
之前，娘和爹关系不睦，爹回来的时候，天天吵架。
试问，没什么感情的人，会在乎对方的生死吗？娘一心只想着做诰命夫人。
他低着脑袋，目光半眯，瞬间划过一抹异光，“娘，儿子只是为了娘能早日拿到娘想要的诰命，是儿子想的不够得体，是娘的错。”
男人抬眼，眼中含泪，挪着膝盖往母亲那边挪了挪，哽咽道：“儿子承认儿子有私心，却都是为了娘亲。”
萧正安和二哥关系一向最好，帮腔，“娘，二哥也是为了你，你就别生气了。”
萧正邦也赶紧开口：“娘，弟弟惦记娘想要的诰命，一时糊涂。”
萧正月扶着娘，“娘，你可不能出事。”
萧正平也跟着点头，“娘，今天是爹的大日子，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准备。”
几个孩子都这样，程青柠看着，心头的火稍退。
原主自私，一心只想着供养孩子，给自己挣个诰命，让自己享福。
萧正气就是抓住这个心理，所以整个解释都围着‘为娘好，思虑不周’来作为掩盖，她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她看到这几个孩子都开口求情，还是有些欣慰的。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明面上是过的去的。
程青柠摆手，揉着眉心，“行了，进来收拾下午用的东西。”
祭奠萧北风的仪式从下午开始举行，举行七天，第七日下午抬棺入坟。
这几天，妻子儿孙白日等着亲朋邻居上来祭拜，邀请高僧上门超度，晚上则轮流跪灵烧纸，以慰萧北风在天之灵。
程青柠安排好才买的事，早饭也做好了。
早上吃的简单，清粥搭配点小菜，算是比较好的生活了。
萧正气没吃饱也不敢说什么，看着母亲冷脸回了屋子，自己也跟过去。
不管怎么样，先把母亲哄好再说。
程青柠准备收拾收拾萧北风的旧衣，衣冠冢的衣服不能是破的，也不能是褪色的。
嗯，在这样家庭条件下有这个标准，就很难找了。
她边打开衣柜，边询问跟进来的萧正气，“怎么？不困？那就赶紧去镇上请假，下午回来跪灵。”
萧正气搓着手，讪笑，“娘，您和爹之前情义可没这么深厚。之前，您告诫我，如果有一天爹死了，您都不伤心，让我好好准备考试，考中春闱，中状元，为您挣诰命。”
“您突然变了，儿子有些跟不上。”
程青柠手微顿，之前没印象，但被萧正气一提醒倒是全想起来了。
唔……原主说过这样的话。
那是萧正气考中秀才后，回家准备将这个喜事告诉父母，正巧碰到原主和萧北风吵架，萧北风当晚就离开家。
萧正气哪会还劝原主别让萧北风去了，结果就听原主满脸不屑刻薄的说出这样的话。
一向看娘心思行事的萧正气自然就记住了。
程青柠回忆结束，忍不住嘴角瞅瞅，背对着萧正气，呸了声，表示对原主的不满。
她回头，黑着脸，“气话你倒是记的住，我和你爹之间的事，你知道什么？这事以后不要再提，滚去镇上请假去。”
萧正气听母亲语气不善的骂着，知道自己说中了，快速哎了声，“娘不生气了？”
“滚滚滚。”
“好。”
萧正气笑着转身走出去，还贴心的关上门。
娘的这个表现就是不生气了。
现在娘愿意给爹这个体面，他就顺从呗，反正，他只要她的银子。
萧正气刚走到村口，就听后面传来董来儿的声音，“当家的。”
他转头，就看到娇弱的倩影心急的跑着，心一提，“慢点，别摔着。”
董来儿气喘吁吁的跑近，“当家的，你去哪？娘不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