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师这么说,难道说心中已经有了其他的对策?”建文帝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调动了起来,赶忙冲着方孝儒问道。
“是的,陛下。臣以为,虽然燕逆渡过了长江,但从地形上来看,他们如果沿江而下,去攻击安庆之后再图金陵显然是下下策。而燕逆现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攻克安庆。所以臣判断,他们下一个攻击的目标,只有这里!”方孝儒用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点,朝着建文帝解释道。
“镇江?他们要打镇江?可那是水路,燕庶人他们没有船啊?”建文帝疑惑的说道。
“陛下圣明!燕逆无船,若是要攻击镇江,只能四处去募集船只。而微臣早已预料到这一点,所以提前让长江水师都督佥事陈瑄将长江北岸的大小船只收集起来一并焚毁。现在整个镇江方向江上除了我们的水师并无一船,燕逆想要渡江,除非肋生双翅、双颊长鳃不可。”方孝儒斩钉截铁的说道。
“原来如此,如此看来,倒是朕自乱了阵脚。朕有老师在,果真如刘玄德有了诸葛孔明,皇爷爷有了青田先生一般,区区燕庶人,何足道哉!”建文帝听到方孝儒这么说,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夸赞起方孝儒来。
方孝儒被建文帝一夸,不由得飘飘然起来,紧接着又说出了他下一步的打算:“陛下,臣还有一策,可退燕逆。”
“老师,快快说于朕听。”建文帝讶异于方孝儒竟然还有后手,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摆手让方孝儒赶紧汇报。
“长江天险,只能阻那燕逆一时。而今最重要的便是去攻击他的根基,让他首尾不能相顾,仓促回返。待其回兵那一刻,便是我军奋勇追击,全歼其于归程的大好机会。”方孝儒笑着说道。
“可这燕逆将家眷都留在了北平,我们鞭长莫及,周围的卫所军队又都被打散,如何攻击其根基耶?”建文帝有些迷惑。
“陛下,臣说的根基,并不是兵将后勤之类,而是利益。”方孝儒见建文帝迷惑,于是耐心的解释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这燕逆为何起兵?所为皇位。而其子为何追随于他,皆因有成为后世之君的念头。这正好可以为我们所用。对于其伪世子朱高炽,陛下可以以燕王位招降之,而且一定要当着燕逆的面去做。而对其二子朱高煦,陛下则可以暗中派人与其接触,同样许之于燕王之位,但要对其言明,如果他有争夺燕王之位的决心,朝廷这边一定全力支持。对于其三子朱高燧,陛下就不能再用同样的办法,而是要给其封为其他藩王的承诺。”方孝儒口若悬河,道出了自己的一条毒计。
“老师,这般设计却是为何?”建文帝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方孝儒突然要让他对朱棣的三个儿子,他的三个堂弟用出不同的计策。
方孝儒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建文帝一眼,耐着性子解释了起来:“朱高炽精明仁厚,陛下去招降一定不会有结果,但是我们就是要明目张胆的去招降,就是为了让燕逆对其产生怀疑之心,把让其分心估计北平的方向,减轻我们的压力。”
“而对于朱高煦这种野心大,性格暴烈,又是燕军头号主力的人。朝廷要做的就是在他的心中种下一个执念,让他在暗中产生和其大哥争位的心思,而且一旦其知道了朝廷会支持他,燕逆再让他攻打朝廷,他岂能再和原来一般卖力,自甘断了未来的富贵前程?”
“那朱高燧?”建文帝又问道。
“朱高燧和其二兄不同,其人虽心思缜密且狡诈自私,但却没有朱高煦那么大的野心。我们虽然不能让他公然去反对两个哥哥,但是许他一生富贵,让他明哲保身还是可以的。”
“这样,燕逆的三个儿子便会各生心思,燕军内部一定会暗流涌动。只要燕庶人无法调和其内部的矛盾,朝廷一定要果断出手,我们只要能够撑到勤王之师到来,燕军便一定会从内部被瓦解。到时陛下再宣布一条圣旨,约定首恶之下一律不究,那宁王估计也会离开燕逆投向朝廷。到时陛下便可下令让宁王带兵讨燕,他若去了,必会和燕逆自相残杀,朝廷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他若不去,也于大局无妨,但是陛下可以以此为名,削去他的爵位,也省的朝廷到时再大费周章了。”方孝儒干脆把这个计划的全貌讲给了建文帝听。
“果真妙计。。。,不愧是老师,面面俱到,细致入微,朕心甚喜。”建文帝越听越入迷,竟不自觉的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此刻如果不是因为方孝儒还活着,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把“文正”两个字马上赐给方孝儒!
“陛下,此计虽好,却还不是施行的时候,还得等镇江那边拦住了燕逆方好。”方孝儒心中甚是得意,却仍是用冷静的语气说道。
“好好,都依老师所奏。还请老师多费心,此计由你亲自操办。”建文帝已经是迫不及待,听到方孝儒这样说,便直接让方孝儒去负责此事。八壹中文網
“遵旨,臣必不辱使命。”方孝儒向着建文帝行了个礼,便退出了乾清宫。他心中清楚,此事若成了,建文朝第一文臣便非自己莫属,文正的谥号也就手拿把攥了。想到这里,方孝儒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相比一身轻松的方孝儒,盛庸这边的压力就大了不少。虽然建文帝安排了长江水师日夜不停在江中巡游,但多年和朱棣作战的经验告诉他,燕军的进攻就在这几日了。
盛庸派出自己最好的斥候,日夜监视者燕军在岸边的一举一动,此刻的他已经紧绷到了极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老是觉得会发生什么。这也让他夜不能寐,像一头野兽一样随时保持着紧绷的状态,连长江水师那边的老朋友陈瑄几次三番的来请他上船喝酒他都婉拒了,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贪杯成了放朱棣过江的罪人。
六月初三日的大清早,心绪不宁的盛庸实在是坐不住了,就想着走出营帐去看看早上的朝阳,顺路透透气。
只是刚走到江边,盛庸就大喊一声:“不好!燕军开始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