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市?!”
听了林熙的话,吴秋丽的脸上陡地浮起一丝错愕。
愣了一下之后,她慌忙地大叫道,“那会烧死人的!”
林熙冷冷一摆手,“不放火的话,等兽潮来了,他们照样要死,而且一个都活不了!”
吴秋丽立刻哑然。
兽潮在进入城市之后,就和城区的幸存者和丧尸生了激烈的冲突,因此暂时被拖住了脚步,但是林熙心里很清楚,单纯以大学城这块的丧尸和幸存者,是绝对厮杀不过那漫天遍地的变异兽的,兽潮的前锋要重新追上来,也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等到那个时候,这座市里的幸存者根本一点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就像挡在兽潮前的一块绊脚石,很轻易地就会被滚滚的兽群一脚踢飞。
“可是……”
吴秋丽张了张嘴,还想争辩什么。
然而林熙却已经抢先说话了,“我知道,你觉得这样做的话,会有无辜的人死在你手里,你会不适应,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什么都不做,却会有更多人因为你的不作为而死去,而他们原本是可以活下来的。”
吴秋丽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林熙已经从旁边的货架上随手拿过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然后,他才在弥漫的烟雾里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的情况,让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伦理学领域很有名的思想悖论,叫作‘电车悖论’。这个悖论的大意是有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正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个疯子在那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到以上状况,你应该拉拉杆吗?”
“那当然是……”
吴秋丽想当然地就想说“拉”,毕竟在大多数中国人的思维里,牺牲少数拯救多数,早已经成为了一种定势。
然而才说到一半,她脸上就蓦地露出了惊愕而艰难的神色。
她这时才现,这个命题里的悖论,不正是她目前正要面对的吗?如果她放火,那那些被无辜烧死的人,无疑就变成了那单独的一个人,而如果她不放火,那和放任五个人被电车碾死又有什么区别?
“我……”
想通了这一点,吴秋丽抱着头退后两步,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无论做与不做,似乎都是不道德的,这让她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惶恐。
然后在她惶恐的神色里,林熙又悠悠地吐出一口烟,说道,
“其实这个问题还有后续,如果那单独的一条铁轨上绑着的是我或者小苹果,另外一条路上,则是五个你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这种情况下,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这个问题让吴秋丽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毫不犹豫地大声道,“当然不拉,我才不会为了一群陌生人就牺牲你和小苹果!”
“那不就对了!”
林熙“呸”地一口吐掉了嘴里叼着的烟头,“以后这样的命题我们可能还会面对很多遍,很多时候,不管你做怎样的选择,都是要承受良心的谴责,这种时候,只要跟着心走就好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有这个特权。”
吴秋丽眼中露出不可思议地神色,“跟着心走?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哈哈,当然。”
林熙大笑着拍了拍少女的肩头,坚定道,
“其实我对这个电车悖论一直不感冒啦!是,在那些假道学的伦理学家眼里,无论你怎么选择,都是在杀人,都是帮凶,但是我却不这么觉得,因为他们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无论最后死一个还是死五个,杀人的始终是那个疯子,他才是导致这些人死亡的罪魁祸,而你,无论怎么选择,其实都是在救人,区别只是救一个还是救五个,救陌生人还是救家人而已!”
吴秋丽张了张嘴,似乎憋了一肚子话却不知道怎么说一般。
“这么想你会轻松一点,比如我现在就不会把被烧死的人算在自己头上,害死他们的是谢长龙那个死官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是救了大多数人的那个!”
林熙又笑了笑,“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泥菩萨,你懂这里面的意思吧?虽然我是不太在乎良心的谴责啦,但是能占据道德制高点,总还是好的。你想啊,这破世道,老子自身都难保了,还他妈想着救人,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对吧?要是这种时候还有谁计较老子救人的手段,那老子就只有一句话了:younetyouup!你行你上啊!”
“呃……”
听了林熙的“道理”,吴秋丽突然很不淑女地挖了挖鼻孔,
“虽然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但是我怎么就是觉得怪怪的呢?真不知道你这什么逻辑……”
“这个啊,”林熙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这就是末世里幸存者的道德逻辑啊……”
能活下去的时候,我就是人;活不下去的时候,或者有人惹我不高兴的时候,我也不介意变成野兽,就这样。
林熙在心里低低地说道。
十分钟以后,林熙期望中的大火终于还是烧起来了。
在探明了市的结构以后,火焰从背向消防通道的一侧烧了过来,有了吴秋丽的操纵,火势很快就变得无法控制,浓烟弥漫了整个市的空间,看着一个个惊恐的幸存者像下饺子一样从消防通道或者低矮的窗口里冲出来,躲在旁边楼房暗影里的林熙和吴秋丽同时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种得意的情绪,随着一个猥琐身影“啊啊”惨叫着跳出窗口而攀升到了极致。
看着谢长龙狼狈逃窜的身影,林熙忍不住哈哈大笑,“任你巧言令色,还不是要在林大爷的妙计下吃火喝烟。”
然后,就功成身退,扬长而去。
只不过在最后瞭望了一眼天边再次变得越来越显眼的烟尘之后,他蓦地一甩头,微笑道,
“不用谢,请叫我雷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