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基米尔疑惑不解的看着玛丽娅,他脸上的表情正在告诉玛丽娅,他一句都没有听懂。
玛丽娅微微摇了摇头,她动作很浅,就像没生过一样。
玛丽娅用淡淡的语气说道:“按照邦达林妻子的说法,邦达林是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亲手将你培养成为出色的秘密警察,他认为你会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特工。但你却叛变了我们伟大的革命,投入到敌人的怀抱中去。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家,战胜了法西斯,给人们提供免费医疗和免费教育,维护工人阶级和无产者的权力,向世界宣扬人权与正义。只有在我们这样的伟大的国家中,才能孕育出你父亲那样的伟大科学家。邦达林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的国家,去服务于企图破坏我们革命成果的敌人。于是他就这样,活生生的,被你给气疯了。邦达林忠于我们的国家,也忠于我们的革命,他认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都是革命道路上的奋勇向前的好同志。”
“真的假的?”弗兰基米尔完全无法相信,这会是邦达林疯的原因。
“当然,捎带着还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原因。”玛丽娅点点头,这一次她的动作明显许多。
“什么原因?”弗兰基米尔很想知道邦达林因何疯,毕竟那是在老伊万之外唯一一个给他过父爱的男人。
“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他想要置身事外。然而作为一个克格勃他不能够拒绝来自上面的任务,所以他只能选择离开克格勃。在克格勃,除非有调令,否则你就必须为克格勃奋斗终生。爱岗敬业、鞠躬尽瘁是每一个革命斗士的光荣使命,也是每一个良好公民义不容辞的义务。如果非伤非病而拒绝工作的话,就会被认为是我们伟大事业的叛徒,不折不扣的反革命。如此一来就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被送往古拉格进行劳动改造,要么在审判之后就立即处予极刑。谁都知道,没有第三条可走,他们只要活着,只要还是个正常人就必须去工作,不能成为工业大时代的寄生虫。如此一来,他只有精神失常,才能离开克格勃。”玛丽娅说的很清楚,弗兰基米尔也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看来他对我不错,这样可要冒很大风险。他们会这样轻易的就相信他吗?”弗兰基没米尔可不认为,克格勃的人有那么容易欺骗。
“当然不会。”
“邦达林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威望和多年来对克格勃的鞠躬尽瘁,希望他们能够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自己一马。”
“他们到底要指控我什么?有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吗?”
“你的罪名可不少。先是利用职务之便,窃取国家机密。其次私通德国间谍,出卖国家利益。事情败露之后,你又残忍的杀害了试图揭你的拉丽莎,并同时残杀了因为拉丽莎报警后,赶到你家里去的两名人民警察。此后你还在与敌人间谍接洽的破庙里,残忍的杀害了无辜百姓,他们都还是未成年人。紧跟着你又盗窃了机械党人的高压混合动力涡轮机,并且绑架了公社主任的女儿。最后,当你再一次潜入克格勃地下基地,准备盗取更多的远东机密资料时,终于被我们的秘密警察所擒获。”玛丽娅将目前她所知道的,关于弗兰基米尔的种种罪行,毫无保留的都说了出来。
“看来你功劳不小,应该给你颁一等功勋章。”弗兰基米尔挑着眉说道。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这的确是个十恶不赦之徒,看来肥天鹅了解我,虽然他一无所知,但他知道这不会是我干的。他怎么样?克格勃放过他了吗?”弗兰基米尔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他对邦达林这份信任心怀感激。
“克格勃从来不会如此仁慈,他们在得知消息以后,就第一时间派出了精神鉴定专家,赶往邦达林的住所。为了让一切看起来都很真实,邦达林让她的妻子将他用手铐锁在床杆上,把他囚禁在卧室之中。精神鉴定专家在到达邦达林家时,邦达林正在卧室里装疯狂。那家伙试图给邦达林注射满满一大针管的蓖麻油,想要以此来拆穿他装疯的假象。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能够成功,邦达林的妻子迅制止了这种危险的行为。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此脱险。那个无耻的精神鉴定专家,看到邦达林的妻子很漂亮,立刻就对她心生邪念,他企图强暴她,甚至并威胁她说,如果她不愿意配合,那么他就会在报告书中,说邦达林不过是在装疯卖傻,这样一来克格勃将不会轻饶邦达林。情急之下,邦达林的妻子失手杀死了精神鉴定专家,于是他们夫妻只能选择逃亡。邦达林打算去莫斯科,想要去找那里的中央委员,向他们汇报这里的情况,相信一定会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不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阴谋家为所欲为,一定要阻止他们可怕的阴谋。”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弗兰基米尔好奇的问道,他现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们夫妻在逃跑的时候,我帮了他们一点小忙。邦达林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秘密代码,如果他有所收获,就会通过这个代码,同我取得联系。同时他要我找机会告诉你,你现在的处境可能非常危险。目前没人知道他们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但他们一定不会,只把你扔在这里,就万事大吉。那些陷害你的家伙一定会对你严防死守,此刻出现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们派来监视你的。这个人也许会努力的和你套近乎,逐渐的取得你的信任。当然也可能处处和你为敌,假装与你势不两立,从而让你觉得他不会是被派来监视你的人。通常情况下人们不会这样做,因为没有间谍或密探,会故意将自己置于对立面之上,从而使自己的处境变得步步难行,然而这种剑走偏锋有悖常理的花招,往往能够取得更好的效果。”
“原来如此,这么说……”
“是的,我一开始,就不认为这是你做的。所以我不顾一切的来找你,想要弄明白到底了些什么。从我电击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停止过,对这事的关注。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的鲁莽,当时我别无选择,不清楚生了什么,只能按照我所收到的指令去做。现在,我想知道,在你身上,究竟生了什么?”
弗兰基米尔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玛丽娅,可这个女人有种以生俱来征服力,让人不能不相信于她,就算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也许这就是美丽女人的独特之处,也是克格勃为什么,会让这样的女人,成为秘密警察的所在。
“怎么回事,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切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生了,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想到过往的一切,弗兰基米尔又开始有些激动起来。
玛丽娅用她娇美的戴着皮手套的手,握住了弗兰基米尔在铁桌上不断颤抖的双拳。语气平和的缓缓说道:“放松一点,我很想帮你。但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就算是天方夜谭,我也会相信。”
弗兰基米尔抬眼看了看玛丽娅,开始尝试着复述这几天来的经过,起初他还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但没多久他就找到了感觉,开始滔滔不绝的倾诉衷肠。讲述他离开克格勃之后,生的一切经过。
他告诉玛丽娅,矮子里奥如何把他灌醉,然后又找人谋害他。妻子如何被人杀死,并遭受残忍虐待。以及克格勃‘燕子’,如何莫名其的出现在他的家中,取得他的信任之后,立刻就想要加害于他。当然还有“九股胭”没了燃料,他不得不到机械党人的公社里去偷油,并且在那里遇上了那个叫贝蒂的小女孩。
弗兰基米尔把一切说的都很详细,只有一件事他避而不谈,那就是他曾去找过艾琳娜。这也让他在叙述经过时的时间问题上,出现了不少的破绽。
“就这些吗?”玛丽娅听完,平静的问道。
“就这些,我所知道的,我都说了。”弗兰基米尔心有余悸的看着玛丽娅,就好像没交作业的学生,畏缩的看着教室里眉头深锁的教师。弗兰基米尔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只觉得自己正在感到害怕。
“我真为拉丽莎感到惋惜。”玛丽娅轻叹了一声,平和的语调带有淡淡的哀伤。
“嗯?你这话,是在说我吗?”弗兰基米尔除了心虚还是心虚,他突然有种对不起玛丽娅的感觉,一时间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看走了眼,选了你这样一个男人,就连到最后,也不敢说出真相。”玛丽娅的脸上流出来责备的神情,这还是弗兰基米尔今天第一次,看到玛丽娅脸上不再保持平静。
弗兰基米尔满腹狐疑的看着玛丽娅,他不知道玛丽娅都知道些什么,更不清楚玛丽娅这样说所指的又是什么。他呆呆的看着玛丽娅,玛丽娅也静静的看着他,弗兰基米尔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愧疚,他认为自己本该多少有些埋怨眼前这个女人,可现在他却在怯懦的畏惧这个女人。就像是玛丽娅完全没有对不起他,反而的是他,做尽了对不起玛丽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