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时停顿了片刻,苏云飞又转身进卧室把墙上挂着的那把弓箭拿下来背在身上。
关上房门,最后看了一眼小木屋,苏云飞转身离去。凭借初生的朝阳,苏云飞大概判定方位,选择一条往南的方向行走,她坚信一路直走总会走出这这座山林。
山路难行,苏云飞面无表情拄着根树枝一步一步前行,同时集中注意力警惕地注意周围风吹草动,她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没了黎峥心中反倒愈加坚定,手背和腿上被荆棘丛刮出了数道血丝,也不觉疼痛,只一味执着地赶路。人一旦失去依靠和庇佑,再艰难的事也变得可以承受。
等苏云飞回过神来,一天居然就那么过去了,连她自己都惊奇于自己的潜力。只有身上被汗湿未干的衣服告诉她,走了整整一天的路。
天色渐暗,用不了多久这座山林就会被黑夜笼罩。苏云飞四下张望,自己仿佛被无尽的树木围着,她不愿意在丛林中休息,只能拼尽全身力气拔足狂奔,终于在彻底天黑之前找到了一个岩石缝隙。
她折了些许树枝遮住缝隙,自己躲了进去,把捡的干树枝堆在一起点燃,掏出饭团慢慢吃着,火光印着她的脸,卸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这一刻觉得疲惫极了。
吃完东西,苏云飞靠着岩壁闭上眼睛休息。
到了后半夜,她被一声怪叫惊醒,几日的独自生活令她草木皆兵。伸手在黑暗中摸到放在身边的弓箭,屏着呼吸听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奔跑,凭借着过人的听力,她可以判断出是野兽,速度很快。
苏云飞保持着姿势一动不敢动,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等到那声音渐渐远去,才重新靠回去。之后再也睡不着,闭目养神,等着天光大亮,吃了点东西继续赶路。
苏云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山林里走了五天竟然还没崩溃,若非地点不对,她都想为自己鼓掌庆贺了。
到了第六日,她终于走出了森林看见了一条山道,不远处有一个驾着牛车的老农往这边走。得以重见天日,苏云飞开心得几乎想跳起来,赶紧迎上去,恳请搭个顺风车。
老农见小姑娘有礼貌,且相貌好,笑起来甜甜的,顿时增加不少好感,欣然答应了。
苏云飞借机向他问路。
“这里是青木镇,你说的那个山啊叫雾岭,平时镇里的许多猎户进山打猎嘞。这座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进山里一来一回只要不往深处走顶多四五天吧。”
到了镇里,苏云飞给了老人家一块碎银子作为答谢,朴实的老人见她一身狼狈,想是吃了不少苦,说什么也不要。苏云飞再三坚持后才无奈接下。
这个青木镇离京城有三天的路程,苏云飞是不打算再去了。她找了个路边摊吃了一碗面条,吃完后又弄了身衣服,寻一处偏僻的客栈,洗漱休整半天后找来伙计打听。
她虽然看过《指点江山》,但对里面的地图位置实在记不住,更弄不清除哪里对哪里,何况她还是个路痴。
“京城是在南边还是北边?”苏云飞问。
伙计答:“在青木镇的东边。”
只要不往东哪里都好。苏云飞心中一番计较,问:“我想往南边去,但一个人不安全,不知有没顺路的商人或者……”
伙计笑道:“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镇里有一家镖局,他们经常在外面跑生意,路熟又安全,镇上很多出行的人都会找他们搭伙,而且价格不贵。”
事不宜迟,苏云飞当即要了地址,收拾东西赶往镖局。接待他的是一名中年人,“姑娘想往南走,不知到南方那个城镇?”
“不瞒您说。”苏云飞拿出帕子掩面抽噎道,“家中父母要逼我嫁给一个年纪又大腿又瘸的男人,我死活抵抗逃了出来,此番是去寻我住在颍州的表哥的。”
中年人脸上浮现出一副同情又了然的表情,略作沉吟道:“明日确有一趟往南去的镖,只是我们不到颍州,只到颍州临近的旬阳城。”
“没关系的,我可以到了旬阳城再找人去颍州。”苏云飞道。
“那好吧,我们明日卯时出发,姑娘莫要迟到。”中年人说完转身离去。
“请等一下。”苏云飞追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无处可去,你们有没有能让我凑合一晚的地方,柴房什么的都行。”然后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
中年人叹了口气,“行吧,但不许乱跑,我待会让人领你去。”
“真是太谢谢您了。”苏云飞赶紧鞠躬。
那人摆摆手走了。
第二日苏云飞坐上了前往旬阳的马车,同去旬阳的不止她一个,上车时里面已经坐了五个人,加上她六个人坐在一起显得有些挤。行至中午,苏云飞才知道镖局只负责捎人,赶路期间干粮自备。
等别人拿出干粮啃的时候,她只能苦哈哈坐在那儿,为了避免尴尬只好闭上眼睛假寐。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有人戳自己的胳膊,睁开眼睛看到一只手递过来一张饼,对面一个中年女人对她笑了笑。
苏云飞有点不好意思接。
“没事,你拿着吧。”女人道。
苏云飞伸手接下,忙道了几声谢谢。
“姑娘是第一次出远门吧,你怎么一个人?”女人道,“我行顾,和丈夫一起去探亲,你叫我顾嫂吧。”
苏云飞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坐她在旁边的憨厚男人,叫了一声顾嫂。
到了晚上他们找到了一处村庄落脚,苏云飞趁机找了家户农家买些干粮。一路上那位顾嫂与她攀谈,显得很是热情,这令苏云飞有些无所适从,面对陌生人她很难生出话题,大多数都是对方说她应和一两句。
三日后的傍晚他们抵达了旬阳,马车中人各自离开,
苏云飞下车之际发现顾嫂和他丈夫站在一边等候,这几日顾嫂把她家事年龄何去何从追问个遍,苏云飞也都含糊应对。
“姑娘,你一个人出门在外总是不安全,赶了三天的路肯定是要落脚休息的,可以先暂时和我们去我那亲戚家住,妥帖又安全。”女人笑盈盈的,满脸关怀之色。
“多谢顾嫂好意,路上这几天已多承蒙照顾,怎好意思再作打扰。我寻个客栈便好。”苏云飞婉拒一番,和那夫妻俩告辞。
她确实疲累,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就近找了家客栈住进去,摸着腰间越来越瘪的荷包更加的愁容满面,坐吃山空,银子总有花完的一日,得抓紧找个固定的落脚点。
想那黎峥不是好糊弄的,那几日他撇下自己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等回过头来发现自己这张未来的王牌不见了,肯定派人以雾岭为中心开始扩散搜查周边城市。
旬阳成不是个好选择,还是去颍州好,明天一早就动身。苏云飞几乎习惯了奔波跋涉的生活。
一夜无梦,天一亮她离开客栈开始打听前往颍州的商贩走卒,只盼有人同行。期间,倒还真打听出来一家,据说是玉器行,苏云飞摸到地方本来想问对方能否捎上自己,可见那老板油头粉面一脸色相,顿时打消了念头。
她不想单独上路,车雇不起,马买不起。她跑累了坐在一处巷口歇息,思忖着与其到处打听,倒不如去城门口守株待兔,这样一来筛选还快捷。
打定注意,苏云飞站起身准备往城门方向去,忽听身后有人叫她,回头看去。
“哟,姑娘这么巧。”顾嫂手里提个篮子,她那木讷的丈夫跟在身后。
苏云飞也觉意外,“顾嫂。”
“姑娘今天是准备离开?”顾嫂打量她道,“怎么那么匆忙,你一个姑娘家的出门在外太让人不放心了。”
苏云飞只是笑笑。
“对了,我刚刚上街买菜,买了两块糕点,送你一块,上路呀得吃饱才有力气。”说着,顾嫂从篮子里拿出一块用纸包好的糕点塞到苏云飞手里道,”留着路上吃吧。”
之前女人的过分热情总让苏云飞觉得古怪,生出几分防范之意,可如今别人坦坦荡荡,她颇为感动,不由真心道:“多谢顾嫂——”
还未说完,便被人一把捂住口鼻,鼻尖传来一股异香,苏云飞没来得及反应就晕了过去。闭眼之前,她看见顾嫂的脸上挂着从未出现过的笑。
再次醒来,苏云飞手脚被缚倒在一间屋子里,她摇了摇还在发晕的脑袋,意识到自己被人暗算,心中愈发惊恐。首先想到的是取肾,取肝,取心,自己即将被大卸八块。
等过了片刻她才回味过来,古代哪有这个医疗设备,自己是遭遇了人口贩子。像她这样的妙龄少女被绑架不是卖青楼,就是丫鬟小妾之类的。
等药劲儿过了,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观察所在的屋子,貌似是个杂物间。屋里光线昏暗,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挪到杂物堆,找了一圈没发现锋利的物件。
看来古代人也不傻。苏云飞靠在墙上保存体力,思索着要如何脱身,遭遇绑架对她来说和刺杀一个性质,不害怕才怪。那时有黎峥在身边,恐惧感没那么强烈,而现在她孤身一人就另当别论了。
不知过去多久,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外面传来脚步声门锁打开,有人端着烛台走进。苏云飞双目被骤然出现的光亮刺痛,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一个妇人身后跟着两名大汉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