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乘坐马车,白□□路晚上休息,和上次苏云飞走水陆来京时相比,慢了许多。她渴望尽快治好自己的双眼,毕竟拖得越久就越难治。苏云飞想,自己若是骑马赶路,势必会比这快上许多。
于是她向宋元提议,自己要学骑马。
“现在?”宋元微微惊讶。
苏云飞道:“对,我想骑马赶路,这样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宋元有点不确定,“现学现卖能行么?”
苏云飞道:“我可以。”
宋元想了想,从附近的镇上买了匹好马,把来时的马车车厢卸去,正好一人一匹。起初他和苏云飞驾马缓慢行走,慢慢教授她骑马的一些要领,过了几个时辰开始催马慢跑。苏云飞一边赶路一边学习,半天功夫就可以独自骑马狂奔。
只是到了晚上住店,浑身都痛,她亦咬牙坚持。本来预定小半月的路程,他们二人生生把时间缩短至九天。路上宋元直叹,女人拼起命来,比男人狠。
苏云飞和宋元直接寻到了长乐镇外她父亲安葬的地方,几月未见,坟上已冒出许多青草。心中竟有中恍如隔世之感,明明才几个月而已。
宋元站在她身后道:“既是祭拜,不如去买点纸钱和贡品方妥。”
苏云飞木木看着石碑上刻着的“家父苏恒之墓”心情沉重,良久道:“不必,人已落黄泉,烧纸钱只是活人图个心安罢了。我心不安,烧也无用,等哪日我真正心宁,自会前来烧香叩拜。”
记忆中,苏云飞并非举目无亲,她还有个舅舅,而这位舅舅便是碧心山庄庄主沈静。当时她想起来的时候真的是觉得又好笑又冤孽,沈仪初居然是自己的表哥。
只想说一声:剧情有点狗血啊作者。
苏恒死前曾出趟远门,告知她要去碧心山庄拜会她的舅舅沈静,一来是想为苏云飞找一个靠山可保衣食无忧,二来是想去探查仇人踪迹,因为那天苏恒说他发现了一些线索。
苏云飞有点庆幸,幸好这位父亲机智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女儿,可以让女儿有所防范。如果像一些狗血剧情里的,女儿问出了什么事,父亲一句什么都别问就给堵死了,然后女儿愣是分不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两人在此处未待上多久,就动身赶往临安。
宋元道:“我初见你时觉得你是个娇弱的姑娘,教你武功时发现你是个有韧劲的人,不甘被人拿捏,这几日我又发现,你的心果断中带着点狠。”
苏云飞扯着缰绳,回道:“壁虎不伤人,但它可以为了自保斩断尾巴;兔子温驯,可急了也会咬人。”
两人又连续赶了数日,终于抵达临安城。宋元早已事先安排好了住处,他们把马交给客栈伙计,便各自进屋休息。宋元说这位神医脾气古怪得很,先休息半日,明天再去拜会。
苏云飞知道但凡有点能耐的人心气和脾气都比一般人高,奈何别人总有所求,所以不得不顺着捧着,也就越发的得寸进尺了。
她坐在窗口处,听着熙攘的街道,更加的渴望光明,只盼明日一行顺利。这些日子一路奔波,现在停下来静下来,她终于可以想一想以后要走的路。
她的眼睛在亲王府被毒瞎的,心中有怨、有恨,但她知道正是自己对黎鸢和秦邈邈的反击才激怒了她们,所以她们才会对自己下手。可她们若不想要为难自己,她又何苦与她们对抗。
就这么灰溜溜逃离王府苏云飞心有不甘,可是,继续留在王府恐怕活不长久。因此只能以退为守,等眼睛治好了,等武功练好了,总有一日能为自己报仇,为翡翠报仇。
第二日,宋元过来敲响苏云飞的房门。苏云飞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宋元道:“走吧,我们去找那位神医。”
苏云飞奇怪道:“你声音怎么了?”宋元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和往日的清朗有所不同。
宋元咳嗽了一声,道:“兴许是连日劳累所致,一觉醒来便觉得喉咙有些疼。”
苏云飞点点头,未曾深想,道:“嗯,那等会我看眼睛的时候,可以顺便让神医看看你的喉咙。”
宋元拉住她的手,“这有点大材小用,我估计一开口,人家就把我扫地出门。”
苏云飞微微一怔,往日宋元指引她行路都是抓着她的手腕,礼数十分周到,今日怎么直接牵手了。她多少有些不适应,但没有挣脱,而是随着他走出客栈。
路上,宋元道:“整日骑马你也累了,索性那骆神医离此处不远,我们就这么走着去吧。”
“哦,好。”苏云飞道,这大夏天的两人手握在一起全是汗,难受得紧。她又不好意思贸然挣开,让他觉得自己不乐意,毕竟她要靠着这位爷翻身呢。唉,算了,忍忍吧。
宋元拉着她不多时走进一处临街铺子,铺子里有两名伙计给人问诊看病。宋元上前询道:“请问骆神医在吗?”
“不在不在。”其中一名伙计挥手,他见过太多像宋元这般来求医的人,多少人一掷千金他师傅都不见。
宋元并不恼,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和一片金叶子。他将两样东西放在台柜上,道:“银票是给你的辛苦费,金叶子烦请交给骆神医,就说一位故人来访,如何?”
那伙计犹豫了一下,终是敌不过金钱的诱惑,把银票塞进怀里,然后拿起金叶子道:“在这待着,别乱走,我去去就来。”他和另一名伙计交代了一声,就转身走进了通往内院的小门。
苏云飞终于忍不住,道:“有点热,我手心全是汗。”
宋元立马松开了她的手,苏云飞顿感解脱,可下一刻手又被人抓了起来,她感觉一块柔软的帕子在自己手心慢慢擦拭。
“……”
接着,她听到宋元走开几步然后又折回到自己身边,耳边传来扇子呼呼摇动的声音,风一阵阵地往自己身上刮。
宋元低声问道:“怎样,可凉快些了?”
“……凉快。”苏云飞眼角抽了抽,无事献殷勤……这厮莫不是喜欢上自己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名伙计走了出来,对他们二人道:“家师有请,跟我来。”
宋元拉上苏云飞跟着他往内院走去,里边就是寻常人家的布局,他看见一名身着松绿常服的男子坐在一口大缸面前,伸头往里面瞧。
他上前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骆神医。”
苏云飞心想这宋元说话实在不像求人的态度,须知人的第一印象尤为重要,他这话一点都不显得尊重人。她担心一出场就被人ko,于是不得不出言挽救,对着前方行礼道:“晚辈云飞,见过骆神医。”
那骆神医只顾盯着缸里的鱼,并不搭理二人。苏云飞心中暗暗着急,宋元平时看着挺和气的,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挺在行的呀,不由捏了一下他的胳膊,收到信号的他则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背。
站了一会儿,那骆神医终于抬起头看向二人,道:“什么病啊?”
宋元言简意赅:“中毒,眼睛失明。”
骆神医抬抬眼皮看了苏云飞一眼,转身往厅内走,“这我可治不好,你就算有观音楼的金叶子,我也无能为力,走吧。”
宋元拉着苏云飞跟着进屋道:“骆神医真是过谦了,若是连你也治不好,那这世间便再无人能为她治好眼睛了。”
“那都不过是江湖人的抬爱,虚名罢了。”
宋元道:“骆神医怎么不把把脉就断定治不好?岂非太过敷衍。”
“她眼睛失明乃是毒伤了经脉导致,若想复原难如登天。”
“只要神医能将她眼睛治好,有什么条件在下一定办到。”
骆神医摆摆手道:“她中的毒乃是产自一种生长在沼泽中名叫“紫棠”的花,此花并非比寻常毒厉害,而是它的毒天下无人能解。下毒之人必是抓住这一点,就算得到及时救助,体内毒依然不能全清,总会留下一些顽疾。所以我治不了。”
宋元沉默。
唯一的一线希望被掐断了,苏云飞顿时如坠冰窟。她不甘,在大好的年华里失去光明,失去浏览花花世界的资格。一时间,心中悲痛升起万念,想死、想杀了秦邈邈、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忍忍、为何要去京城、想黎峥利用自己。
什么接受现在的自己,接受新的生活方式,不过是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罢了。
宋元感觉出她的不对劲,忙揽住她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能把你的眼睛治好。”
骆神医见他们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道:“唉,我这有一个方法,其实说与不说没什么用。”
宋元忙道:“前辈请说。”
骆神医缓缓道:“当年我随家师学医,曾听他提到过着紫棠花,说是上清门上一代掌门人张道人也曾中过此毒,起先也是四处遍访名医都无济于事,后来回到上清门没过多久竟然好了。我师父好奇,曾前去请教过,但张道人并未告知。”
宋元皱眉道:“上清门张道人似乎已经仙逝了。”
骆神医点点头道:“正是,所以我才说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