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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三号的驾驶下缓缓往城门方向去。
苏云飞托着腮看着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的少年,“喂,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本来想着,这位既然是要被推上来顶替白泽的人,即便不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也至少是个会叫嚷的,万万没想到竟是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苏云飞瞪着小白兔,顾宁和黎铮盯着苏云飞。
良久,见怎么戳都不抬头的少年,苏云飞不由叹口气。
黎铮道:“为什么要叹气?”
苏云飞失望道:“他不说话啊。”
顾宁猜道:“或许是个哑巴。”
“有道理。”苏云飞说完靠在车厢打盹。
五更天时,几人顺利离开宏川县。坐马车赶路实在是很累人的一件事,苏云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黎铮揽着。她偷偷抬眼瞧对面,顾宁也闭着眼睛,心中的尴尬少了许多,她慢慢移动身体想坐正,揽着自己的手臂突然收紧,耳边传来黎铮低沉的声音,“别乱动。”
不像是训斥,更像是无奈。
苏云飞被吓了一跳,她挣了挣小声道:“这样歪着太累了,我要活动一下,我饿了。”
闻言,黎铮松开手臂,睁开眼从旁边提早准备的小食盒里拿出一块糕点递过来,道:“吃吧。”
苏云飞面上讪讪,伸手接过咬了一口。
见黎铮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苏云飞很是尴尬,道:“要不,你也吃点?”
黎铮摇了摇头,把食盒提到她跟前,然后收回目光继续闭目养神。
吃完糕点,苏云飞打开食盒拿出一片肉干出来。她耳朵尖,上马车的时候就听到小白兔肚子在叫,过了这么久看他还坚持所在角落,实在可怜。
她悄悄靠近少年露在外面的耳朵,小声道:“你饿不饿,我有肉干。”
虽然少年仍然一动不动,但苏云飞看见他抓着手臂的手松动了一下。
苏云飞再接再厉道:“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吃不吃牛肉干?”
少年的手又松了松,苏云飞想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于是道:“哎,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白……”瓮声瓮气的声音传出。
苏云飞道:“白什么?”
“白……然”少年稍稍抬起头,在苏云飞看他的时候又赶忙埋进双臂间。
苏云飞算是摸到一点他的脾性,直接伸手将他手臂扒开,把肉干塞到他手里,又抓着他的手放到嘴边道:“吃吧。”
马车内光线比较暗,但并不妨碍苏云飞看清少年的脸。眼前这张脸比女子还要精致几分,特别是一双眼睛,委屈巴巴的模样显得又可爱又无辜,真真是称得上粉雕玉琢这四个字。
少年小心翼翼啃着肉干,不敢看苏云飞。
苏云飞托着腮道:“你几岁了?”
少年摇了摇头。
经过不断的投喂,苏云飞在回京路上的这两天对少年增进不少了解,但他的胆子依然很小,稍有风吹草动立马原地变鹌鹑。
唯一令苏云飞疑惑的是,少年说话虽然正常却总又觉得哪里不对。在顾宁的提点下她才恍然大悟,这孩子被囚禁多年,也无人教导,虽然长这么大,但智力却很低。
苏云飞多少有些同情他。
两天后他们一行人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在白泽行动那日中午赶到了都城门外。苏云飞看着紧闭的城门,知晓萧崇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她看了一眼少年,对顾宁道:“你一定要帮我藏好他,我现在要去天坛找白泽。”
黎铮道:“我和你一起。”
苏云飞回头他。
顾宁摇着扇子,敦促道:“好了你们快去吧。”
“……”苏云飞心里吐槽,我这是上战场,师父你关心我的身家性命吗?
可事情迫在眉睫,她也没工夫和顾宁费嘴上功夫,走到车前卸下栓在马儿身上的枷锁,孤零零的车厢歪在原地。
她骑上马背,对顾宁道:“你们先在城外找个地方躲着吧。”而后又看向黎铮,叹了口气,“上来吧。”
黎铮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坐上马,双手环过苏云飞抓住缰绳。
天坛位置离皇城仅五里之遥,在一座人工搭建的山丘之上。周边密林环绕,苏云飞和黎铮很容易隐藏。
天坛周围有每两步一岗围着三层士兵,个个重甲□□。一名道袍老者站在祭台不知道在摆弄什么。另一侧扎着几个简易的帐篷,白泽应该就住在里面。
苏云飞坐在粗壮的枝丫上静静等待,茂密的树叶将她的身形完全遮掩,不愁会被发现。
祭天祈福这等事得反复核算个好时辰,眼看正午已过,那边还没动静,苏云飞也半点不着急。
黎铮则惬意的躺在她旁边,一只脚屈起放在枝丫上,另一只脚垂在半空之中。
苏云飞甚少见他轻佻模样,不由多看了一眼,谁知恰好黎铮睁开眼睛与她四目相对,苏云飞脸不红心不跳地移开目光。她脸上有多镇定,心里就有多尴尬。
黎铮见她局促的模样,觉得非常可爱。他坐起身,靠近苏云飞,抓起她的手道:“你那天做的饺子很好吃,什么时候做茶叶蛋给我吃?”
苏云飞想甩开他的手,冷不丁听到这话一愣,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茶叶蛋的?”她记得茶叶蛋是自己和柯景然一起回乐山镇做的,就连白泽都不知道这件事。
黎铮温和地看着她没说话。
苏云飞面无表情道:“我最讨厌你这样。”但没有再甩开男人的手。
直到未时,祭坛那边开始有所动作,苏云飞拨开树叶,看见白泽一身盛装在几名官员的陪同下走上祭台,其中就有萧崇和培正。
老道将三根焚香递到白泽手中,然后退至一旁,嘴里振振有词说着一些咒语。过了一会老道说完,白泽对天地拜了三拜。就在他把香插l进炉鼎之时,那炉鼎突然炸裂,里面的香灰像雾一样将他整个人笼罩,周围人顿时乱做一团。
两只箭矢从前方飞出,直朝白泽飞射而来。
培正喊了一声护驾,萧崇突然挡住他的去路,而那些早已和萧崇勾结的官员也拦住其他的官员。
培正怒道:“萧崇你想干什么,是想造反吗!”
萧崇皮笑肉不笑,“当今天子不仁不义不孝,德不配位,自然可以反之。”他说的大义凛然。
培正道:“你果然怀有异心。”
萧崇道:“是又如何?”整个天坛守卫都是他的人,今日白泽插翅难飞。
白泽将截住的箭矢扔在地上,缓缓走过来,他身上沾满了烟灰,帝王气度却半点不减,“萧崇,你若知罪,便让下面那些人放下武器,你自戕谢罪,否则别怪朕不顾舅甥之情。”
萧崇冷笑,“你有当我是你舅舅吗?你把自己的母亲赶到尼姑庙去,可有想过母子亲情。”
白泽不愿与这种假公济私的人争辩,抬了抬手,早已隐藏好的另一批精锐从林中窜出将萧崇的人马层层围住。
萧崇却丝毫不惊讶,甚至没有半分畏惧,仿佛笃定了白泽今日必定会输一样。大大方方地说道:“此刻皇宫之内大概都是我的人了,陛下你现在可觉得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白泽负手而立,淡笑道:“并未。”
闻言,萧崇的表情划过一丝犹疑,他知道白泽武功奇高,所以早已买通了老道在香灰里掺入能令人麻痹无法运功的药粉。
他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老道,对方低眉顺眼盯着脚尖,仿佛入定一般,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那边培正趁他走神之际,直接一掌劈来,这一掌仿佛点燃的信号,整个天坛顿时响器刀枪剑戟之声。
见此情景,苏云飞怎么可能坐得住,当即就要过去援助,黎铮一把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