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望湘楼三楼仍旧灯火通明。
这里是炎都最繁华的酒楼之一。
一间清雅的房间,九人相对而坐,又有一人坐在首位。
为首之人,大约五十岁左右,留着山羊胡子,长相颇为清瘦。
一双小眯眼,闪烁着精芒。
他叫严启明,是一名普通商人,也是望湘楼的主人。
而背地里,他代表飞云王,负责联络炎都各路人马,包括收买人心,贿赂各部大臣。
他目光扫过座下,轻咳一声,说道:
“诸位,对于陈大人的死,我严某深表遗憾,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这恰恰证明了一件事,当今陛下老迈昏聩,暴政专权。”
“而我飞云王,年轻有为,忠孝贤良。”
其他人听完,纷纷点头附和。
老皇帝这些年来,杀了不少开国老将,一点旧情不念,早已得罪了不知多少人。
谁敢劝说阻拦,以同党诛杀。
许多大臣上朝前,都要焚香叩拜,祭祀祖先,请求神明保佑。
所有人都盼着老皇帝早点驾崩。
可他就是命硬,硬生生撑死了儿子,耗死了孙子,一直活到九十四岁。
几个月前,老皇帝重病缠身。
官员们表面悲戚,背地里没少饮酒庆贺。
结果,谁也没想到,老皇帝竟然又撑过去了。
他要是继续活下去,官员们谁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迟早被他杀光!
于是乎,
一接到飞云王投来的橄榄枝,大批定力不够、吓破胆的官员们纷纷投靠,加入造反的队伍当中。
“严先生说的不错,飞云王忠孝仁义,声名远播,是一位值得拥护的明主。”
“当今陛下年事已高,独霸朝政,滥用刑罚,群臣百姓苦其久已!”
“陈大人虽然死了,但是他勇气可嘉,是我等的表率!”
......
听着众人议论,严启明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他本来还担心,这些胆小的官员被老皇帝杀伐手段吓住,然后纷纷退出。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他高举酒杯,与众人痛饮一番,然后悠悠问道:“陈大人死了,但是飞云王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办。”
“这次飞云王向陛下上贡一幅画,不知是否成功?”
其中一人答道:“兵部尚书张轩提议烧掉画,但是被蓝贵妃阻止了。”
“哦!”
严启明有些疑惑,思虑片刻,又问道:“蓝贵妃?莫非是数日前试图刺杀陛下的妃子?”
“正是她,不仅如此,她还向陛下索要了飞云王的画。”
“什么?!”
严启明猛的一惊,直起身子,“那幅画落到蓝贵妃手里了?”
众人一脸不解,区区一幅画,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严先生,难道那幅画有什么秘密不成?”
严启明缓缓坐定,解释道:“那幅画是前朝文物,已有数百年历史。”
“据说,画中女子是一位宫中嫔妃,擅长歌舞乐理。”
“被选入宫前,曾与画师相恋,入宫之后二十年未得宠幸,却等来皇帝驾崩,要她陪葬黄陵。”
“恋人分离,冷落数十年,她早已积怨已久,于是抱着画师赠送的画投井自尽,香消玉殒了。”
嗯,故事很凄美!
不过这跟老皇帝似乎没什么关系啊。
众人满脸疑惑,却并未打断。
严启明继续解释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这幅画沾染了女子鲜血和怨念,非常的邪门。”
“邪门?”
难道又要讲鬼故事了?
众人脸上写满不相信,这个严启明哪里都好,就是有些迷信。
“这幅画先后被十二位物主所得,但是这十二人不出三年,纷纷暴毙而死。”
众人心中咯噔一声,有人悄声问道:“那飞云王岂不是......”
严启明冷冷瞥了一眼,吓得对方连忙把剩下的话咽到肚子里了。
他严肃且庄重地说道:“我王气运无双,这等妖物根本无法伤他分毫,况且......”
“这幅画只有观看之人,才会被死亡诅咒,我王并未观看。”
众人听完,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有人问道:“那严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哦,只是听说啊!”
“......”
......
鸾凤宫。
太监们提着热水桶进进出出。
宫女们挎着金丝花篮,不断地往浴池中抛洒花瓣。
房间里水雾弥漫,雾气蒸腾,颇有几分修道之人的洞天福地的感觉。
蓝灵儿泡在水中,被各种花瓣包裹,慵懒地像一只小猫。
屋外,李红莲垂手等候着。
“娘娘,陛下今晚还要让您侍寝。”
蓝灵儿皱了皱眉,心情有些不耐烦。
侍寝,侍寝!
这个狗皇帝还欺负上瘾了,真拿本宫......呸!
真以为本女帝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呵呵!
老虎不发威,把我当病猫了是吧?
哼!
本女帝今天就不去侍寝,有本事过来砍我啊!
蓝灵儿心下一横,直接拒绝,“本宫今日不适,改日吧。”
李红莲这下不乐意了。
他在门口等了一个半时辰,蓝灵儿不是要御厨做糕点,就是想洗澡,刚才还让宫女去叫人搓背。
现在又突然不想去了。
这个蓝氏,真以为得到陛下宠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哼,恃宠而骄,早晚家破人亡!
心里虽然不满,可他并不敢拿对方怎样。
只好软硬兼施,“娘娘,这是陛下谕旨,抗命不从是要杀头的。”
“想杀就杀,想砍就砍呗!”
蓝灵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翻身入水,然后又钻出来,“我蓝灵儿就一颗脑袋,只要陛下想要,尽管拿去便是。”、
“这......”
李红莲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遇上蓝灵儿这样任性到不怕死的,还真有些答不上来。
这哪里是大逆不道,简直就是不怕死的愣头青!
不过,想到蓝灵儿数次冲撞陛下,还能绝处逢生。
李红莲隐隐有种感觉,即便这次蓝灵儿不去侍寝,陛下也不会拿她怎样。
一时间,他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站在门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而蓝灵儿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小翠,小巧怎么还没来?本宫等的水都凉了!”
小翠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娘娘,要不我来吧?”
她嫌弃地摆了摆手,“不行,小巧手嫩,更舒服。”
李红莲站在门外,气的眼角狂跳。
这个蓝贵妃,恃宠而骄,欺人太甚!
他做了几十年的太监,见过不知多少妃嫔,还是头一次遇上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天威临幸,竟敢拒之门外。
蓝氏,你路走窄了!
“蓝贵妃,老奴告退。”
李红莲带着侍从,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