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瑾,小瑾!”申仟在商瑾耳畔不断的唤她的名字。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彻骨的寒冷便入跗骨之蛆一般缠绕上来。
“小瑾!”申仟的声音终于不再那么遥远。
商瑾的浑身都开始渐渐颤抖:“师,师傅……救他……”
“不行……你现在身子还太过虚弱,如若强行换血,为师必定保不住你的性命!”申仟看着商瑾冻得发紫的嘴唇,实在不忍。
“我可以……我可以,师傅。”商瑾眼角的眼泪在划过鬓间的一刹那,竟然自己凝结成了冰霜,她仍然不断乞求着申仟,“师傅,别白费了我,这一遭……”
商瑾回来之后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清晨,而她的第二天已经是严景凌的第五天了。
申仟向商瑾点了点头,他明知商瑾的状况不好,但此刻却毫无办法。
“多谢……师傅。”商瑾白得几乎跟冰雪一般的面容轻动。
“严景凌……”她躺在软塌上跟严景凌遥遥相望,冰冷的手凭着自己的力气一点一点握住他的手。
安亭王府的世子约昏睡了一个月有余。
期间安亭王自称手令遭人窃取,调动宫城禁军大肆搜查倒购‘空荆散’的人,施展雷霆手段终于让国都免于灾祸。
但也因安亭王属于私自调遣旧部,惹得陛下龙颜大怒,下令撤去了安亭王在朝中的军衔,命其在府中颐养天年。
“严景凌……”
“商瑾!”严景凌在耳畔一直听到商瑾呼唤他的声音,忽然惊醒。
他竟然真的没有死……八壹中文網
门边侍奉茶水的赵叔见到世子坐在榻上,惊得摔碎了手中的托盘。
“世子……世子醒了!世子醒了!”管家赵叔大呼。
严景凌却痴痴环顾,面上是越来越凝重的忧虑之色,他抓住赵叔问道:“赵叔,小瑾呢?还有他师傅,他们怎么都不见了。”
“这……世子,你刚刚醒过来,还得好身静养才好……”
严景凌看出赵叔面上的为难之色,心中仿佛漏了一拍似得,他疯魔一般的冲出了门,竟连鞋子也忘记穿上。
“商瑾!”
“商瑾……!”
他一遍一遍的在王府里呼喊她的名字。
可是遍寻何处,都找不到她。
“商瑾!”他推开她的房门,里面摆设依旧,却空空如也。
赵叔跑的气喘吁吁,方才追上严景凌,他举着手中的一封信道:“世子……世子!商瑾姑娘已经不在王府里了!这是他们临走时给你留的一封书信。”
严景凌立即打开那封书信一字字看过去。
末了,他拿着书信的双手无力的垂在两边。
信是申仟留的,他说商瑾心肺之症难治,不宜再留在京城,遂带她出去远游静养。
‘归期未定,还望勿念’,这是这封信结尾处的一句话。
归期未定是什么意思,他们难道不打算回来了么?
还有他身上的毒,究竟是怎么解的。
“景凌哥哥……!”
一声清脆的唤声在他身后想起,严景凌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去,穗禾一袭鹅黄软绒将自己裹紧,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笑。
他还记得他失去意识之前申仟是怎么说的,而如今穗禾还好好的在他眼前,那也就是说为他换血解毒的人另有其人。
“严景凌……”
那些模糊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商瑾。
“穗禾……”严景凌看着眼前年幼的小妹,他话语间却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告诉我,是不是她。”
穗禾仰着圆圆的脸没有回答他,而是拉起了严景凌的手道:“景凌哥哥,穗禾带你去个地方。”
严景凌跟着穗禾一路走回南院,他几乎是失魂落魄,也不在意自己在十二月的日子里赤脚站在地上站了有多久。
身后忽然“哐”的一声,严景凌回头一看,身旁的穗禾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穗禾!”
“不要紧的景凌哥哥,穗禾不疼。”穗禾又笑了起来,两弯弯弯的月亮在她脸上晃了晃。
她跪坐在地上用小铲子挖着土,那块土好像很松,被她轻轻一挖就挖开了。
她慢吞吞的身子从里面抱出一坛子酒来,笑得格外开心:“景凌哥哥,你看,这是我的女儿红,商瑾姐姐告诉我,女子都有这样的习俗,说是出生的时候,父亲会将一坛女儿红埋在一棵树下,待到女儿出嫁的时候再取出来。”
严景凌弯唇一笑,黑得如墨砚一般的眸子里像快要滴出墨汁一般。
穗禾将小铲子递给严景凌,指着那颗光秃秃的梨树秒对他道:“严景凌哥哥,商瑾姐姐在那也埋了酒,她说等你醒过来时,记得取来喝了。”
握着小铲子的手开始微微发颤。
十二月的夜里,天上的月光都显得格外清冷冰凉,小阁里却还有个大病初愈的人在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酒。
严景凌喝到后半坛便有些微醺,照他的酒量来说,寻常的酒是不会这样的。
这当真是你出生之时就埋下的女儿红么。
喝空了坛子的时候,忽然‘叮咚’一声响。
酒坛子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严景凌借了光朝里面看,光线太弱,委实有些看不清楚,索性坛子里的酒已经喝光了,他便伸手进去摸。
竟是一块质地光泽,触手生温的宝玉。
他忽然想起来商瑾从前对他说过的话‘听说酒坛子埋在底下,埋得时间长了,里面会生出美玉来,我一直都想埋一坛看看这话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