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琴哦了一声,算是放弃找镜子。由于是对着窗子梳妆,苏怡琴的脸和露出来的脖颈,手臂,都显得特别的白皙。不是苍白了,而是有了些许生气。
季秋之月,蛰虫咸俯。
莫名的,苏怡琴吟起一句无头无尾的诗。如烟虽然知道是一曲耕田赋,也不说破,也不接话。只是默默的拿了梳子,替苏怡琴笼着长长的头发。
要是沐浴一下就好了,如烟费力的梳着苏怡琴纠结在一起的散乱无条理的青丝,蓦然想到。
口中也说了出来:
“小姐,不如沐浴一下吧。就让新郎官儿等着去吧!”
“头发很脏了吗?”
苏怡琴诧异的问如烟,自己抬手摸了一下头发。果然油油的,弄了一手的黑。眸光扫过如烟潭水一般清澈反光的黑瞳,苏怡琴微微怔了一下,惨然笑了笑:
“不用了,都盘起来,不会很显得脏的。”
如烟答应了一声,将苏怡琴的头发梳顺了,然后都挽了起来,在头顶脑后绾了几个发髻。顿时云鬓起舞,栩栩动人,更显得苏怡琴额头的朱砂格外的嫣红,平添了几分娇媚动人的气质。
“小姐真是天生丽质,皮肤真好。”
如烟由衷的赞叹着,用热毛巾给苏怡琴净了脸,在那张完全陌生的容颜上,施着粉黛胭脂。只是本能的,如烟竭力恢复着苏怡琴本来的面容。这个女人嫁过两次,一次丈夫娶了另一个女人来代替她;另一次,她用另一个女人的容貌来嫁给自己的丈夫。
如烟只觉得非常悲哀,苏怡琴明白了如烟眸子里艰难矛盾的神情。早在她看到如烟瞳底人影的那一刻,没有疯狂,没有急躁,没有痛苦。
苏怡琴只是平静的抱怨着,命运为何这样爱捉弄自己。
“如烟,画缋之事黑白分明,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天色不早了,早些出门要紧。”
苏怡琴话中有话,如烟本来就聪慧,立刻明白了苏怡琴的意思。也不再苦苦改动妆容了,只是将脸颊薄施了粉,黛眉描了青色,双唇染了胭脂。一切完毕,屋内坐落的是一个亭亭玉立,粉面诱人的陌生女子。
她装了苏怡琴的灵魂,或者苏怡琴早就和她一起死了。
大红的嫁衣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芙蓉,领口的鸳鸯结更是将苏怡琴的一身姿色尽数收起。如烟赞叹着,身后的丫鬟也赞叹着。这是苏怡然听到房内没了动静,下意识的步入,顿时被眼前的姐姐惊的魂飞天外。
陌生的脸,陌生的表情。连那双眼睛,都是异样的流转着水汽。
那是谁?
为何穿了姐姐的嫁衣?
苏怡琴满面含笑,对弟弟笑道:
“怡然,看姐姐漂亮不?”
苏怡然怔住,冷声道:
“姐姐很漂亮。”
只不过是只有本来的姐姐才漂亮,现在的姐姐,苏怡然说不上自己的感觉。
她是另外一个人,或者根本不是人。
姐姐死了,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