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途经租碟片的店的时候，邱溪才想起来她忘记把碟片从林又深家带出来了，但是她想张梦雪还在那里，应该会记得帮她还一下的。

可是到了周一，邱溪却从林又深那里拿到了碟片，她什么话也没说，接过点了下头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复习。

下课之后，她问张梦雪，“你怎么不拿走呢？”

“我还以为你拿了的呢。”张梦雪其实是知道她没有拿的，当时邱溪走的时候她还想叫住她来着，但很快她就觉得还是让林又深拿给她比较好，可是他们竟然还是没有说话，对此张梦雪感到很着急。

复习了整整的一周，班上的氛围比往常要沉重几分，但只要一下课，气氛还是很活泼，和其他班无异。

邱溪太喜欢这样的学习氛围了，但是她下课的时候并不会跟着大家一起玩，而是继续看书，只有偶尔才看着大家微笑一下，和其他人相比，她毕竟是只笨鸟，所以要更加花功夫学习。

考试的日子如期而至，因为是最重要的期末考试，所以学校把整个年级的学生打乱，随机分在不同的教室，以防止考试作弊。

邱溪到了考场，看见了邵安彦，她冲他笑笑，在第一排的位置坐下。

邵安彦走过来说，“我们隔好远啊，不然我还可以偷偷看你的。”

邱溪已经好久没有听人说抄答案的事，自己也好久没有说过了，一下子有些恍惚，她惊觉自己已经到了不需要抄袭别人答案的境界了。

她一本正经地教育邵安彦，“不要抄别人的，不会做就是不会做，抄对了有什么意思呢？那又不是你的真实成绩。”

旁边一个人说，“邱溪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真是被六班的人给带坏了。”这是邱溪以前的“好朋友好兄弟”。

虽然他说这话也没有多认真，但邱溪还是给了他一个白眼，并且警告他，“考试的时候你不准看我的。”

“放心吧，我还是有气节的！”

邱溪无奈地笑笑，看见监考老师走了进来。

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全程站在邱溪旁边看她做题，也许偶尔有看看其他地方，但邱溪就感觉她一直在看自己的卷子，弄得她紧张兮兮的，而且也不敢像以前做题的时候在草稿纸上乱画，打个草稿都要排个版。

等到下午的时候，柯俊就来和邱溪说，“今天你们监考老师说你数学做的不错，而且字也写得工整，非常有规矩，学习习惯很好，值得表扬。”自己班上的学生被其他班的老师表扬了，柯俊是一脸的骄傲。

邱溪松了口气，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考试的时候老师站在旁边，现在看来只要平时的时候认真学了，考试的时候认真做了，老师在旁边看反而还成了一好事情。

等到全部学科考完，便正式放寒假了。

二十年前的冬天比二十年后要冷不少，邱溪虽然很想出去玩，可是一推开窗户感受到外面的寒气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安心窝在床上看书。

放了一周假后，家里接到了成绩通知的电话。

是邱明接的电话，他听完之后还以为老师弄错了，仔细确认了好几次，才知道老师口中考了班上25年级69的好名次的真的是他家的邱溪。

邱溪听到这个结果也是不敢相信，反应和邱明一模一样，有其父必有其女。

她懵了好几天，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一样，轻飘飘的。

直到又一个电话的到来，伴随着通电话来的是一个噩耗：林又深的爸爸生病住院了。

邱溪一家带着礼物前去医院看望林寻，林寻的气色还不错，送进来两天了，护理得还可以，看见他们来了也是高兴得很。

林又深给三人倒了茶之后，便走出了病房。

邱溪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记得这么多的事情，肯定也记得他爸爸在这个时间生病了，但是这是没有办法挽救的事情，邱溪有些难受，因为她将来也会面临这一切。

“哎呀，还带礼物来。”林寻看起来比没有住院的时候要开心，兴许是觉得不用操心各种繁琐的事情了。

邱明皱着眉头问，“怎么会突然倒下了？”他认识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有这么个毛病。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心脏绞痛。”林寻一脸潇洒淡然地说道，但说完透过病房的窗户看了外面一眼之后，他轻叹了一口气，他也察觉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出了问题了。

邱溪走出了病房，看见靠在一边的林又深，走了过去，问道，“林叔叔是心脏病？”现在她已经管不了什么不愿意和他说话的心思了。

“对。”

邱溪很想问那林叔叔是什么时候走的，却问不出口，怕自己知道之后就再也面对不了林叔叔了。

林又深说，“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特别好了，之前也有过一次心脏不舒服，但是他没有在意。”

“哦。”邱溪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她偷偷瞥了林又深一眼，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却看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甚至比以往还要淡。

邱溪忍不住问道，“你不会难过吗？”

“当然会。”林又深看向她说，“你怎么会觉得我不会难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你样子觉得好像……”邱溪也不知该怎么说，她的确是没有从他的表情或者语气当中读到难过难受的情绪。

“他还能活五六年，所以现在难过还早了点，但完全不难过是不可能的。”林又深说完，靠着墙壁上了眼睛，他一晚上没有休息好，现在有些累了。

“你到那边坐着休息吧。”

林又深依旧闭着眼回答，“我坐太久了，坐下不舒服，站一会。”

邱溪轻轻地“哦”了一声，自己走到了那边长椅上坐下了，却一直在观察林又深，从头发丝到脚尖都在她的观察范围之内。

邱明和李雪颜一走出来，林又深就立马睁开了眼，走了进去。

邱溪还是看见林又深动了之后才发现爸妈出来了的，也不知道该说是太专心还是思维发散得太厉害了。

李雪颜走过来说，“邱溪啊，放假你多来医院看看你林叔叔，他说他喜欢跟你说话。”

“好啊。”邱溪一口就答应下来，“回家妈妈也要多和我说话，我喜欢和妈妈说话。”她也想和爸妈多做一些情感的沟通。

李雪颜一捏邱溪的脸蛋，“嘴甜的哟。”说完，她放下手，露出些感伤的表情来。

同龄人心脏不舒服进医院了，这让李雪颜也为自己的生命隐隐没了什么把握，可她放不下自己的女儿，希望能看见女儿长大之后独立的生活，幸福的生活，她好怕看不见。

邱溪隐约能够猜到妈妈在想什么，一瞬间便哽咽了，妈妈再过几年就要走了，算算时间比林叔叔还要走得早。

邱明看见对望却无话的二人，一时间心情也有些复杂，他走进病房，和林寻说了声走了，便带着老婆和女儿回了家。

他们一家三口吃了顿好的，温馨的饭菜，不该说的话什么也没有说。

吃完了，邱明也提醒了邱溪一句，“多去陪林叔叔聊聊天。”

于是第二天邱溪就去了医院，病房里只有林寻一个人，她便和他聊天，说在学校的事情。

虽然林寻还是三句话离不开考试成绩，但听邱溪说话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听，听得还津津有味的，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停过。

看时间不早了，邱溪决定回家了。

“奇怪了，今天林又深怎么还没来。”林寻自己嘀咕道。

邱溪收拾好东西一走出去，便看见了林又深。

原来林又深早就来了，只是看邱溪在里面，便没有进去。

“我送你出去。”林又深说。

邱溪不好拒绝，便往电梯口走去。

等电梯的时候，从一个病房里推了一张病床出来，上面躺着一个人，面上盖着布，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护士让他们坐下一趟电梯，推着病床进了电梯。

两人看着去世的人，心中情绪都很复杂，本来就没什么话要说，顿时气氛就更加沉闷了。

直到下了楼，邱溪才说，“你和叔叔说话的时候态度好一点，他和我说你把他气坏了。”

“嗯，我听到的。”

“你一直在外面偷听？”

“我想这应该不叫偷听吧。”

邱溪和林寻没说什么不能让林又深听的话，只是林寻和她说了林又深很多不好的地方，“你都听到了的话，那你以后会改正吗？”

“改正？我不觉得按照他说的了改了就是正确的。”

林寻说林又深不听他的话去参加奥数比赛作文比赛，回家也不复习，问他在学校学了什么也不说，说他自由散漫，这些对林又深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必须要改的事，他就算天天在家里不去上学，都能考第一名。

“行吧，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你也活了三十多年了，这些事情肯定是弄得清楚的。”邱溪说，“就送到这吧，再见。”

林又深看着邱溪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他也许还真的是弄不清楚，如果他能弄清楚，可能他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难受了，可他说不出口，对其他人说不出口，对邱溪就更是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