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童,说话要凭良心,要不是我们夫妻俩,你们早就饿死了。”林氏张牙舞爪,用手指着她,恨不得戳到她的脸。
她可不是曾经的宛童,不怕撕破脸,“林婆娘,你还有脸皮?不是早就丢到茅坑里了嘛!没有你们俩,我们保证过得更好,我家的院子,我家的田地,还给我们。有田有地有宅,我们饿不死。”
“小小年纪,如此泼辣,看以后谁敢娶你。还要田地,你们这三个丫头能种地?白白荒废了。一粒米都养不出来,看你们怎么不饿死。”
“你都能嫁人,这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不用担心了。”她不甘示弱。若是气势上输了,这人一定会蹬鼻子上脸。
旁边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的确,林氏这样的都能嫁人,谁嫁不出去?更不提陈家这三姐妹一个比一个水灵。
薛小丝今日不想和她多费口舌,“我今天也把话放这儿了,西边的院子是我家的,我们三个这就搬回去住,还有我家的那些田地也要收回来,你把房契和地契交出来。”
林氏一下子就跳起来,疯了一样要往前,旁边的人想要拦住已经晚了。
薛小丝暗暗运行巨熊拳,安安静静地等着她。
想不到二妹宛桥从旁边站出来,挡在了她的前面。林氏的巴掌扇过来,宛桥小小的身子摔倒在一边,脸上的手指印子清晰可见!
薛小丝怒火中烧,不管是不是这身子的缘故,她眼睛有些发红。这可是她的妹妹,既然她来了这里,就要当成亲妹妹对待,更不说这巴掌本来是朝着她来的,二妹是为她挡着。
她握紧拳头,打算给她一拳挡回去,要控制分寸,别一下子打死了。谁知她还没上去,林氏反而一下子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
宛云哇的一声哭起来,跑过去搀扶宛桥,宛桥反而安慰宛云,“没关系,二姐皮糙肉厚,从小就皮实。小妹,你把大姐拉过来,别让她吃亏。她头上的伤还没好呢。”
薛小丝听到这里,再也不能忍,干脆一屁股也坐在地上,拉过哭叫的宛云,嚎叫开来:“啊!杀人了!疯婆子杀人啊。想要杀死我们这孤苦无依的三个小女娃,独吞了我家的家产。爹,娘,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啊,这就是咱们的亲戚。狼心狗肺都不如!这疯婆子太厉害,村长爷爷和好心的街坊们都没办法。”
宛云更加嚎哭,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此时哭起来,谁看了都心疼。
宛桥半边脸肿着,眼睛里也有泪光闪动。
曾经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竟然落到这个地步……人群里不少人开始抹眼泪。
林氏傻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偶尔喊叫两声,却压不过去。
村长脸上挂不住了,点了人群里两个壮汉,“你们两个进去,把宛童家的房契地契拿出来。”
林氏眼珠一转,也不哭了,连忙爬起来,“村长大人,这三个娃娃就算拿回地契也不懂耕种,以后肯定会饿死的。还是让我们养着吧。她们不懂事,我和陈地不能不懂事。唉,以前可能是轻慢了她们三个。这三个丫头,是她爹娘从小宠大的,别说种地了,什么也不懂。有您看着,我还能出格吗?一定好好地把她们养大嫁个好人家。这宅子和田地虽然放在我这儿,可日后她们的嫁妆也要我来出。”
在这个时候,这样的说辞,很容易被人认同。没有长辈,这三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嫁人?谁来给她们说亲事?她们没有兄弟,这房子和地只能给她们当陪嫁?由这以为的亲人陈地继承也不算不合理。
村长显得有些犹豫。
薛小丝冷笑,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她也不哭了,拉着二妹三妹站起来,“村长,林氏,我话还没说完。两年,我保证让这个家过上好日子,要是做不到,这房子还有田地我们就不要了。婚姻之事也让林氏做主。”
林氏心中咦了一下,看着四周围的街坊邻里,这样倒是不错。以后,也不会有人说她的不是。
这三个女娃子,她清楚得很,从小就不怎么出门,整天也不知道闷在房间里干什么,从不干活,别说种地了,锄头是什么都丕懂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非要吃了苦头,才肯听话。”林氏语气软和了一点,“既然如此,你就试试吧。总之我们不会不管你们,真让你们饿死的。”丫头,总有你求我们的时候。
陈地张嘴想说什么,被林氏按住,给了他一个眼色。
村长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最后只好同意了,“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就来我家找我,找杏娟也行。”
薛小丝答应着,从不情愿的陈地手里接过房契和地契。
宛桥虽然受了伤,可是见拿回了家产,眼神发光。宛云也不哭了,露出了笑容。
在她们眼里,这表示终于可以回家了。
薛小丝抱住两个人,“走,咱们回家。”
这句话像是有种魔力,三个人都高高兴兴的。
人群散了,陈地拉着林氏进屋,问道:“你怎么答应了,万一弄不回来了怎么办?我已经和邻村的人商量好了价格,这就要把那院子卖了!”
林氏瞪他,“瞧你这点小家子气。她们三个弱女,还能过好?再说了,退一步讲,就算是她们能过下去,不是还有咱们吗?”
陈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对啊,咱们只要用点小手段就行了。”
“嗯。实在不行,我娘家也有能用的人。到时候,村子里也没人说什么,都是小丫头自己认下的,村长也管不了。我跟你说,你别眼皮子浅,那院子和田地不是最值钱的。这三个丫头才是最值钱的。长大了,一个个都是大美人。”
……
村西边,她们家是宽敞的大院子,北边一排三间瓦房,中间是厅堂,两边都能住人。院子东边厢房是厨房,院子够大,原来有黄瓜架子,此时也都荒了。
薛小丝摸了摸二妹的脸,心疼得不行,“你等着,姐给你报仇。”当时人多,她没有打那一对混蛋,以后可有的是机会。
宛桥却不在意,“没事儿,能回家这点儿伤算什么,大姐的伤才更严重。大姐,你和小妹带着,我去破草屋那边,收拾收拾东西。”
“不去了,东西咱们不要了,买新的。姐姐这就琢磨怎么挣钱。”
“那哪儿行!”宛桥白了她一眼,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我去去就回。”
薛小丝也没闲着,进去屋里面看看,回到院子里无奈摇头,那两口子真是过分,棉被都弄走了,连根筷子都没剩下,也就是院子里这些旧扫帚,农用的旧物件没动。
这些东西看样子年头不短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她在这里发愁,宛云确实欢快地像只小鸟,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咯咯地笑声不停,偶尔摔倒了,重新站起来,笑得反而更厉害,好像是在嘲笑自己。
这笑,才是听着最舒心的。
宛云跑累了,在她身边依偎着,“大姐,咱们回家了,不是云儿在做梦吧。”
看着宛云稚嫩纯真的小脸,薛小丝眼泪啪嗒掉下来,“放心,不是在做梦。”这小娃娃太让人心疼了。
宛桥很快回来了,气喘吁吁。
“疯跑什么?”她拉着宛桥在台阶上坐下,“幸亏你回去一趟,咱家现在是干干净净,只有院子里这些破烂物件。”
宛桥拿回来了那个破棉被,是从破草屋里扒拉出来的,还有一个旧盆子,一把切菜的菜刀,和她们之前一直宝贝的新衣裳,一人一身,都在一个包裹里,包着的布上一层灰。
“我去挑水,回来烧水,咱们洗个澡,换上新衣服,好好睡一觉。”薛小丝站起来,开始准备。
“还是我去吧。大姐烧水。你的病可不能加重。”宛桥也站起来。
宛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云儿去挑水,两个姐姐烧水。”
两人噗嗤一声笑了,这个鬼精灵!
最后,还是没能熬过宛桥,她跑去了。
薛小丝把旧澡盆拿了出来,这些都放在厢房里,上面一层灰,又从里面拿出个半破的簸箕来。
“这些东西都该扔了。”她指着院子里那一堆。
宛云跑过来,一把抓住簸箕,“这个不能扔,这个是娘的东西,不能扔。”
薛小丝楞了一下,这东西太破了,年头很久的样子,三妹应该是认错了吧。原来的娘肯定是用簸箕做过活,不过应该不是这一个。
“宛云,你认错了。这个不是。”
“是的,是的。”宛云抱着簸箕不撒手,看样子想起了母亲,眼泪滚下来,落在了簸箕上,冲散了上面的灰,钻进了这柳条编制的簸箕缝隙中,看不见了。
“好,不扔。留着,大姐一会儿给你洗洗。”她颇为无奈。
宛云这才破涕为笑,“大姐,你真好。”
“有人在家吗?”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喊,听起来像是杏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