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找的人已经去世了。”有个胆子大的妇人,凑上前来问道:“你可知道?”
他笑笑:“知道的,我来找陈宛童。”
“难不成是陈家的亲戚?不对啊,老陈家的亲人也就剩下陈地了,还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
院门在这时候打开,薛小丝看着门外聚着的人,心中偷笑,脸上却诧异地问:“怎么都聚在这。”然后才注意到这锦衣少年。
“你是……”她做出回想的样子。
“宛童,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表哥独一啊。”
人们哇的一声炸开,表哥?原来是她娘那边的亲人!
“董娘子的娘家人找来了!”
“我天,不是说董娘子是无父无母的孤苦女吗?”
“嘿,我老早就说过,董娘子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家的,知书达理,我猜啊她会琴棋书画。平日里她在家好好地教养三个女儿。这三个丫头,长得不但漂亮,顾及也学到了大户人家的那些规矩,难怪不会干活。”有人洋洋得意,觉得自己猜得很准。
薛小丝和大家点点头,把独一让进了院子。他们两个进去了,这外面的人并没有立即散去,议论纷纷,等到大家谈够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看着吧,人家外祖母家来人了,陈地那么欺负人,有他后悔的时候。”
……
独一咧开嘴笑:“宛童,我做的怎么样?”
她笑着称赞,“好,很好。你以后可就是我们的表哥了。”
宛桥和宛云走过来,围着他一个劲儿地打量。
宛云眨巴着大眼睛,“姐姐,这是表哥?”
独一面对宛云,显然有一点紧张,笑道:“云……妹妹。”
宛云这孩子,对待人和物,都凭感觉,她感觉独一亲近,又听说是表哥,便上前抱了抱他,很快和他熟稔起来。
薛小丝瞧着他们,就像是在看两个小孩子在玩闹。
宛桥拉住她,“大姐,这就是昨儿晚上那人吧?”
“嗯,放心,他不坏的,也没有恶意。”她昨天就和二妹商量过,也说了独一的身份,宛桥听了就有些头疼。
不过宛桥胆子大,现在不能接受独一,过一段日子就好了。
……
陈地和林氏刚吃过饭,收拾干净后,两人面对面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氏的眼睛突然看过去,“我不管,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眼看着到手的肥肉,就要飞了,我不甘心。”
“肥肉?应该说鸭子吧。”
林氏拿起枕头砸过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趣我。我跟你说,那个男孩不一定是什么人呢,这一来就住下来,也太奇怪了。按理说,不是应该接三姐妹回家去嘛!我瞧着有古怪。”
“能有什么古怪?人是真的,还能怎么着!”陈地也很闹心,他白到处奔跑了,都找到了买家,房子和地却没了。
“说不定是大丫头雇佣的人呢?”林氏闲话倒是快要说中了,她继续道:“要么,这外祖家也不是什么富贵的人家。当家的,你说,这少年是不是看上陈家姐妹了?所以赖着不走。”
“谁知道啊。他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吧。再等等,说不定过几天就走了。”
见陈地要生气,林氏连忙凑上前去,温柔道:“我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你可不能生我的气。”
晚上,陈地一家三口睡着后,他家院子里的簸箕突然一阵晃动,一阵绿色的青烟从簸箕上飘出来,缓缓落在地上,凝成了人形。
独一抹了一把汗,看了看周围的景色,低声叹道:“天啊,弄了这么多次,终于找对地方了。这就是大姐说的那家姓陈的吧。”
他抬腿向门口走去,站定后深吸一口气,用最大的力气开始砸门,“让你们欺负云云,欺负大姐,欺负咱们!”
里屋的灯很快亮了,陈地骂骂咧咧地往外走,手里提着根棍子。
房门打开,独一立即化成青烟钻回了簸箕里。
外面一个人没有!陈地打了个激灵,只感觉寒风阵阵,吹得他发冷。他连忙关上门,连滚带爬冲回里屋,抱着林氏道:“外面没人。难道是我听错了。”
“听错什么?明明有人砸门。”林氏还在哄着被吵醒的儿子,“是谁家的小兔崽子吧。”
第二天一大早,街坊邻里就听见林氏扯着嗓子骂,谁家的孩子半夜不睡觉,敲她家的门,有点指桑骂槐的味道,看见谁都要瞪几眼。
村民听了都很恼怒,暗暗骂几句也没理她。
如此过去几天,每日半夜都会有人敲他家的门,可是一打开门什么都没有。婴儿不知道怕,可是陈地和林氏却怕了,每天都睡不好,神色憔悴不堪。
有邻居路过,笑骂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两口子不知做的多少黑心事。怕成这样。”
……
“哈哈哈哈……”
薛小丝还好,二妹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
独一还在绘声绘色地讲着,“他后来都不敢出来开门了,就躲在屋子里说好话。还说以后再也不干坏事。可是他不出来,我就一个劲儿地敲门,他没办法,往外走,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鼻血都流出来了。”
宛桥被林氏打了一巴掌,薛小丝原本打算直接打回来的,可是自己没轻没重,怕出事,就让独一去吓唬人,没想到他自己还摔了一跤。
“那个林氏呢?”薛小丝问道。难得看两个妹妹高兴,她就配合地问。
“林氏哭,一边哭还一边求,观音菩萨,玉皇大帝,什么都求到了。”
“行,以后你就别去了。点到为止,他们也尝到了苦头。”薛小丝笑着说,“咱们不能光惦记着以前的事,还是要过咱们自己的日子。”村外头的两亩地,不能荒废了,得想办法利用上。
还得想其他赚钱的法子。
“今天休息一天,明天一大早,咱们去镇上看看。”来了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村子里,也该出去溜达溜达。
两个妹妹一听说去镇上,立即高兴起来。独一见宛云高兴,他就也高兴。
天没亮,四个人就起来了,吃过早饭,收拾妥当,便出了门。
见他们四个出门,有起来早的就问他们要去干什么,是不是要回外祖家了。
薛小丝忙解释,说不是,要去镇上逛一逛。
他们在村东头,坐上了老郑头的驴车,一路颤颤悠悠。老郑头常去镇上买货,也顺路拉客,每人一个铜板。
镇上比村子大多了,街市上最为热闹,有卖糖人的,有耍把戏的,最前头还有搭台子唱曲儿唱戏的。
薛小丝大方得很,两个妹妹看上什么吃食,就立即买下来让她们尝,当然也少不了独一的那份。
眼看就要到中午,干脆去了镇上最大的酒楼吃饭。
“不好意思,雅间已经定出去了,只能在大厅了。”小二上前热情地招呼,还楞了一下,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和小姐。以前可没见过。
“大厅也可以。”薛小丝并不在意这些,她这家伙还没有古代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概念。
再说,他们都是村子里的村民,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没那么多讲究。
她是这样想,其他人却未必是这样想的。
四个人虽然衣着普通,但是相貌和气质很是出众,便开始有人打听他们是谁。
饭菜还没上来,宛桥待不住,眼睛一个劲儿往外面看,薛小丝干脆让她出门去看。
“别走远了。”
宛桥答应一声,笑着跑了出去,然后就站在街边的小摊子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人。
“出门不长眼。”一声训斥从后面传来。
宛桥一看,说话的是个小厮打扮的下人,自己撞到的是个公子。
公子拦着自己的下人,“休要无礼。姑娘没事吧?”
宛桥是什么性格?她当时就笑了,“我没事。倒是你的狗乱叫,让人讨厌。”她带着几分不快说话,鼻子翘起,透着几分可爱。
那小厮听了,涨红了脸,就要发作,却被主人拦住。
“是我管教无方,可是姑娘不必如此咄咄逼人吧,这是我自小跟在身边的玩伴。撞了人的本就是你。”潜意思里,他的小厮不是狗,而且本来犯错的就是她。
宛桥倒是诧异了,没想到这人会为自己的小厮说话,反倒让她另眼相看了,“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抱歉了。”她拱了拱手,透着股子英气。
公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道歉,点了点头。
双方的怒火,显然都消下去不少。后面的小厮却觉得有些奇怪,少爷刚刚还很着急的,现在倒是稳下来了。
“少爷,咱们该走了。”他对那个莽撞的丫头没什么好印象。
公子瞪了他一眼,他连忙低下头,有些悻悻然地对宛桥说道:“这位姑娘对不住,我刚才也是着急。不是有心的,您原谅我吧。”
“没事,我言语无状,你不要放在心上。”宛桥说道。她这脾气性格就是如此,别人凶她,她还之,别人对她好,她加倍对别人好。
薛小丝看见宛桥出事,赶了出来,正好听见双方相互抱歉,险些笑出声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吧。这抱歉完了,那公子却不走,场面倒是显得有几分尴尬。
她这个当姐姐,是不是也要上去谦让一番?
她打了个哆嗦,连忙摇头,问道:“二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