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午饭时间了,小懒磨蹭着,直到看到纪四野出了公司才放心大胆地从办公桌上起来,伸了伸腰,努力呼吸着新鲜空气。
“小懒,你怎么也没走?”刚整理好资料的小蜜由办公室出来,见小懒也在,便开口问道,“要不一块吃饭吧?纪先生刚出去订位置了。”
“不用了,我叫个外卖就好。”小懒忽的就觉得空气稀薄了,还是逃不开吗?
“你怎么了?脸色苍白的,不会是生病了吧?”小蜜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小懒额头,“不烧呀。”
“没事没事。”小懒拿下小蜜的手,解释道,“老毛病了,休息会就好。”
“老毛病?”小蜜不解地看着小懒,“你才多大?”
“啊?”小懒愣了一下,笑着说道,“胃病而已,不用紧张的。你快去吃饭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那好吧。”小蜜微笑着,问了一句,“你觉得他怎么样?”
“嗯?”小懒抬头看向小蜜的眼睛,柔情闪着光,顿时明白,附和道,“年轻有才又有权多金,是小蜜良人。”一席话说得小蜜脸上红云朵朵,赶紧哒着高跟鞋去赴饭局了。
小懒摸了摸自己的胃,柔声道,“亲爱的,中午恐怕又要委屈你吃外卖了。不过我保证下次一定带你去杨裕兴喝汤。”
再说小蜜到了餐厅,纪四野已经着人上菜了,“也不知道小蜜你喜不喜欢,看看需不需要加点其他的?”
小蜜看了下,糖醋藕片,红烧鱼,清炒三丝,海带排骨汤,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要是小懒在肯定喜欢。她最喜欢红烧鱼和海带排骨汤了。”
“哦?是吗?”纪四野想到以前小懒最喜欢吃红烧鱼了,每次她都会撒娇让他帮她把刺挑了。有一次,两人赌气,吃饭也谁都不理谁,结果她就被鱼刺卡了,喝醋都没用,最后是他抱着哭的一塌糊涂的她跑去了医务室。为此他内疚了好久,发誓以后再吃鱼他一定帮她把刺挑的干干净净,他再也不要看她委屈难过伤心的模样。没想到两年过去了,她还是那样,口味一点没变。“小蜜你似乎和小懒关系不错,连她口味都记得那么清楚。”
“肯定呀,我们是好姐妹。”小蜜本就是个直性子,生性爽朗,见纪四野提起便打开了话夹子,“纪先生你不知道,那丫头也不知道哪来的习惯,每次吃鱼都要先把刺挑的干干净净的才肯动筷子。说是以前有一次被刺卡了喉咙差点就失声,吓怕了。”
“哦。”纪四野的心生生扯疼了下,“她受委屈了。”
“呵呵,还好,那丫头倔着呢,自称杂草,风吹不到火烧不着。”小蜜还想往下说,想起自己说太多了,伸了伸舌头,“不好意思,一时没刹住车说多了。”
“没事,多了解一下你们,工作起来也效率点。”纪四野如此说着,心里却巴不得小蜜可以一直往下说,最好说出他不在她身边这段日子的空白。
“吃饭吧。”小蜜拿起筷子,优雅地夹过一块排骨,“也不知道那丫头吃饭没?叫她一起不肯,吃饭老不按时,难怪胃病。”
“你怎么知道她胃病?”纪四野心想,都两年了,她怎么就养不好自己的胃呢?
“出来时候脸色惨白的,我问她是不是病了,她说是胃病犯了。”小蜜还没说完,只见纪四野腾地一下站起,对小蜜说到,“不好意思,我突然记起还有点事要处理,所以就不陪你吃饭了。你看行吗?”
“嗯。”小蜜点点头,觉得哪怪怪的又说不上来,何况人家彬彬有礼,就算她心里不快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好的,你先忙。”
纪四野点点头,找来waiter付了账,继而转身出了餐厅,向不远处的药房走去。不过这一切,小蜜都没看到。她只看到了他微微含笑亲切地叫她小蜜的样子,也只记住了他轻轻招手,对waiter细心交待“我的朋友,麻烦账记我那”的绅士风度,一瞬间,她有点幻想和他十指相扣的模样。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留守的小懒一人,她也乐得自在,轻声哼着歌,若不是她胃不舒服她还想在这转几圈。她刚认真思考了很久,决定还是先给老男人打个电话,说说今天的突发状况,不然她不说等他知道了他那醋坛子一打翻她又要花好大心思才能哄的没事。只是该怎么开口呢?小懒犹豫着拨通了老男人的电话号码,通了,却没人接。缓缓放下手机,小懒伸手捂住了肚子,其实是胃,不过小懒这女人有点笨,硬是分不清胃和肚子的区别,只知道就是那痛。揉啊揉,揉啊揉,小懒又左手对右手,自己和自己对话起来:
左手五指,一合一拢:小懒要乖知不知道?老是不按时吃饭,对胃不好。
右手同样一合一拢: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故意不吃饭的,只不过有时太忙才忘了叫外卖。
轮到左手指了:那也不能不吃东西呀,饿坏了怎么办?难不成你想连累你家老男人照顾你?
右手指继续:哪有,我很乖的,不会让老男人为我担心的。
“既然不想让人担心,就不要做出让人担心的事来。”好熟悉的声音,小懒抬头一看,一张英俊的小心脸上写满了焦虑,可惜不是她家老男人。她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纪先生找我有事吗?”
“你可以不要叫我纪先生吗?我听着别扭。”纪四野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端出一打包好了的小碗,解开打结的塑料袋,顿时香味弥漫,四散开来,“给你从杨裕兴带的汤,趁热喝吧。”
“谢谢,我叫外卖了,一会就到。”小懒尽量不去看他以及他手边的那碗汤,她知道,自己极有可能因为一碗汤成为甫志高。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纪四野不慌不忙地从塑料袋子里掏出一些药,“我不希望我的员工在上班时间出什么事,所以你可以选择是吃饭还是吃药。”以前他也是这样逼小懒吃饭的,没办法,她胃不好却老是不乖乖吃饭,经常忙这个忙那个就把吃饭这事给忘了。他心疼她却又不忍说她,只好想出这二选一的办法,相比之下,她肯定是愿意吃饭的。谁让胃药苦苦的一点都不好吃。
“我还是喝汤吧,喝汤暖胃。”小懒太懂他了,毕竟曾经相处那么久。她知道他外表谦和内心固执,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会一直做下去直到自己满意为止。如果她现在拒绝他的好意,他很可能就和她僵直在那里和她比耐力。
“嗯。”纪四野把汤端给她,想起他们第一次牵手约会的日子。那天下着小雪,她在电话里跟他说她胃不舒服不想吃食堂冷冰冰的饭。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提出来带她去喝汤暖胃。电话那头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两个人都包的跟个粽子似的,走了好久,直到她说手冷,他才发现她没带手套,而他也没带。于是他假公济私打着给她暖手的名义牵起了她的手。那是第一次牵手吧?那时的两个人,都分不清脸上的红晕是风刮的还是怎样来的。“记得你第一次和我出去喝汤吗?”
“不记得了。”小懒低头使劲喝汤,现在的她只希望办公室快点来人。又或者他能自己出去。
“我记得。”纪四野说不出的情绪全埋在睫毛下,任谁也看不见却又任谁都能感受到,“那时的你说你很幸福。”
“哦,可能那时还上着学吧,花着爸妈的钱,心里很不安。所以觉得喝汤是件很奢侈却又幸福的事。”小懒尽量往除爱情以外的其他方面说,希望他懂,过去的是真的回不去了。
“我知道,你一直就是个孝顺的孩子,在其他女孩一个月化妆品就要大几百的时候你每个月都只让叔叔阿姨给你打五百块钱的生活费,不够就自己做兼职攒。记得你为了给我准备22岁的生日礼物,那大半个月你每晚都给人杂志社校稿校到凌晨,第二天还要顶着黑眼圈去上课。”纪四野看向仍是低头不看她的小懒,心想她什么时候学会对他也防什么似的防的这么深了。
“呵呵,有吗?我不大记得了。”小懒不是不记得,只是很多东西过去了就没必要再记起。何况,她已经有个爱她很深的老男人,想到老男人,小懒嘴角便不自觉地有了微笑。一口一口慢慢地喝完了汤,小懒的胃也跟着暖和不再如先前般疼痛。“我喝好了。”小懒举起装汤的纸碗示意纪四野她喝完了,结果人家纪四野当没看见的,竟把头偏过来看,“都喝光了吗?”这下,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心,两个头挨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话。
小懒假意咳嗽了两声,以手掩口后退了两步,平静地说道:“谢谢你的汤,是我喜欢的味道,所以被我一口气喝完,让纪先生见笑了。纪先生你看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是不是可以走了。待会小蜜就要过来,我不想造成什么误会。”
“小懒”纪四野突然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指尖的力道宣泄着某人的忍耐即将失效,“看着我,我是纪四野,我回来了。”
“我知道,请问纪先生还有什么事吗?”小懒伸手去拂纪四野的手,却被纪四野拽的更牢,也更痛,“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你回我身边。”说完纪四野竟然低头想吻小懒。
“不可能!”小懒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我已经有老男人了。”
“我不信你爱他胜过爱我。”纪四野在旁人眼里永远是谦和君子,彬彬有礼。但惟独在自己爱的人面前爱的发狂,爱的无法自拔。纪四野再也不顾及其他,强行把小懒搂进怀中,在其唇上攻城掠地,一发不可收拾。
“纪四野你个混蛋,”小懒啪的一声给了姓纪的狠狠一巴掌,”“你到底想要怎样?我们分手了,早就分手了,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也不愿意明白。”纪四野任凭小懒拳打脚踢就是搂着不放,“当初是你执意分手不是我。现在我回来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难道你还不懂吗?在你背着我和丽娜上床的那一刹那我就不爱你了,现在三年都过去了你又何苦出现折腾你自己也折腾我呢?”
“可那时我是醉了才误把丽娜当你。”纪四野的声音不再像平时那样温柔醉人心弦,反而怯怯的,犹如做错了事的孩子,等着父母说原谅。
“不是醉了就有理由出轨的,”小懒停止在他怀里挣扎,刚刚的激动让她的胃也跟着运动,绞的她生疼,“何况我告诉过你,我喜欢忠贞的爱情,讨厌背叛。”
“可你也惩罚过我不是吗?”纪四野心生悲戚,“和你分开的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每当在国外熬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坚持再坚持,你的小懒在等你。”
“对不起,我已经有老男人了。”小懒不再看他,语气决绝。
“小懒,你记不记得你以前生我气的时候也是这样惩罚我,不看我也不理我,连跟我说句话都觉得多余。”纪四野顿了顿,却没发现小懒的异样。只是感觉小懒安静了他的手便不再防御她而是轻抚上了小懒的背,那感觉,倒像是回到了过去,她小懒趴在他腿上他给她摸背一样,“可是,就是那样的你,让我在国外奇迹般地生存了下来并在那进修了你最喜欢的专业。你知道我之前并不怎么对文字这方面感兴趣,可在那边的时候我觉得唯有靠近文字才能靠近你。我寄情于文字拼命工作拼命学习,就为早一天回到你身边。苏小懒你听清楚了吗?我忘不掉你,所以回来了。”
“我,忘,不,掉,你,所,以,回,来,了。”
“我,忘,不,掉,你,所,以,回,来,了。”
“我,忘,不,掉,你,所,以,回,来,了。”
小懒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了般。霎时便天昏地暗身子摇晃,吓得搂着她的纪四野就要抱着她往外冲。
“不要,我没事,你扶我一旁坐下就好。”小懒有气无力地制止了纪四野的慌张行为,“我只是一时动了气,胃里翻滚,休息下就没事了。”
“你确定?”纪四野的眉皱到一块,手也拽小懒拽的紧紧的,“要不我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了。”小懒看向身边这位男子,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用“曾经的爱人”来形容他,心里不是没有感伤的。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终的开口,“纪四野。”
“嗯?”纪四野看着曾经的小懒,心里哀求可不可以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这一次他一定不会放她离开。
“对不起,回不去了。”只这一句,再无多言。
良久,纪四野开口问她:
——他对你好吗?
——很好,很专一,也很霸道,霸道到只要我夸别的男子就会撅着嘴以示自己的不满。可就是那样的他,让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他的好比当初我对你呢?
——可以不回答吗?
——如果没有丽娜那件事,你根本就不会爱上他对不对?
——可现在,我的一生都已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