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没和马叔说那陶片的价值,只是说毕竟来自人皮墓葬,上面只怕沾有不少晦气,让他待会儿找个机会放回去。
马建军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但后面就没有再说一句话了,心情有些闷闷不乐的。
我也没再多问什么,刚开始进野林子的劲儿过去后,便觉得有些无聊,顺手摸起了一把猎枪。
“张左道!”
陈芝从后面赶上来,见我在摸猎枪,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来。
我看了她一眼,知道我爸肯定说过些什么,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猎枪放下,问道:“陈芝同志,有什么指教吗?”
陈芝双腿打在马肚子上,加快了速度跟在我后面,指了指前面道:“张左道,你给我讲讲,张三爷的故事呗?”
我就一直觉得这陈芝对我爷爷的事情很感兴趣,但她越是想知道,我就越不告诉她,意兴阑珊地回道:“我爷爷就一老头子啊,没啥可以说的。”
陈芝啐了我一口道:“呸!张三爷当初在道上名头响当当的,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浪荡的后人!”
我斜睨了一眼这女人,暗道果然东北的女响马不好惹,嘴上却不饶人,暗讽道:“我浪荡关你什么事?再说了,这事情你问我爸不是更好?”
陈芝被我这话噎了一下,低声嘀咕道:“小三爷可不是你,我娘都怕他呢……”
后面陈芝应该还说了什么,但声音实在是太低了,我听不清楚,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方的野林子慢慢分开,我们终于到了莲环湖边上。
昨晚按着我爸的意思,已经把莲花湖的地形环境全都记了下来,这莲花湖周围全都是野林子,而其本身更是由大大小小二十三处湖泊组成的,所以才会显得很复杂。
站在山坡上,我朝远处眺望过去,一大片因为冬天而被冰封的湖出现在我眼前。
东北干粉的大雪被风全都吹到了湖泊的南面,堆积起一座座小山来,而除了我们这一小队人外,再也没有别的的生命出现了。
“真特娘的安静!”
我听到马建军骂了一句,随后我爸的声音就遥遥传来,“马建军,墓葬是在那个方向吗?来带路吧!”
我看到我爸指了指湖面东南角的方向,马叔就点了点头,回道:“就是那里!”
湖边的路不好走,我们就把驴车上的东西卸到了马上面,而我则是下了车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我爸后面走,没走多远,我们发现了地上有雪橇的痕迹。
“加快速度吧!”
我爸看了看那雪橇的痕迹,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便继续低头向前走去,只是步伐快了很多。
我知道那肯定是盗墓贼留下的痕迹,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紧跟了上去。
终于我们来到了湖面东南角的地方,在这里,连接着大湖的是一片干枯了的小湖,而如今这小湖靠山的方向却塌陷了下去,就像马建军所说的那样,正好露出一个正正方方的墓坑来。
这墓坑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长宽算起来,大概正好合九九之数,而按照往常的样子,它应该是正处于小湖底下的。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冬天干燥,小湖干涸了,又恰好前段时间大雪飘过,将这湖底给压塌了,不然这个墓坑是怎么也不会被人发现的。
我爸来到墓坑边上,开始指挥人将这周围用警戒线拉起来,自己则是和商叔下了墓开始勘查,而我和陈芝则是在周围绕着,很快就发现了果然有盗墓贼的痕迹。
“这是洛阳铲试过的坑洞吧?”
我指了指地上的两个小黑点,眉头紧皱起来,“难不成那些盗墓贼已经先我们一步下墓去了?”
陈芝回道:“不然你以为伯父为什么要喊民兵过来帮忙呢?现在那些盗墓贼也是与时俱进,可不好对付,张左道,你要是没两把斧子的话,待会儿就别下墓了,免得从哪里钻出来一群盗墓贼,把你给吓尿了!”
说完这话,陈芝自顾自咯咯笑起来,我早已习惯了她的嘲讽,也懒得理会,只是朝墓坑里看了进去。
只见在坑底,我爸和商叔两人正戴着白色手套,仔细观察着那些人皮。
位于坑底的人皮,粗略数数,被翻找出来的已经不下二十具,还有不少零散破碎的,令人看了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在这墓坑泥土下,还有多少这样的人皮?
我心里很是疑惑,按说如果这些人皮真的是古人埋葬下来的,也不可能保存这么久,而且看上去这些人皮还十分新鲜的样子,就和那鬼母面具一样,给人感觉顶多不会超过三十年。
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我正想着这事情,就看到马建军偷偷摸摸朝干枯小湖的另一边走去,顿时想到他所说的盗洞了,心里一动就跟了上去。
陈芝也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但她也跟在我后面,我朝她嘘了一声,示意不要发出声音。
这片小湖虽然干枯了,但湖里却长着不少芦苇,这边的一半是塌陷后露出来的人皮墓葬,而越过一片浓密的芦苇丛后,就来到了另一半的干湖上。
也就是在这里,马建军一路往下走,来到了小湖已经干涸的底部,将一大捧芦苇枯草捧开来,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小洞来。
那小洞只有一个人的一半高,洞口明显留有人为铲子动过的痕迹,确实是盗洞无疑了。
“唉!晦气!”
我听到马建军暗骂了一句,就把手里的陶片扔回了洞里,他正要转身往回走,我心里微微一动,主动带着陈芝走了出来。
“马叔!”
我嘿嘿笑道,看了眼那盗洞,心里有个想法不可遏止地疯长起来。
要不瞒着我爸,进这个盗洞里去看看?
马建军没想到我会跟过来,更没有想到我带上了一个陈芝,顿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声回我道:“小张,怎么你跟过来了?你爸……他不知道吧?”
我笑着宽慰他道:“放心吧,马叔,我爸这会儿正在勘查那人皮墓葬呢!哪有功夫管我们?这就是你说的那盗洞?”
顿了顿,我看向那盗洞,眼神闪烁着,心中经历着天人交战。
到底是下,还是不下?
就在这个时候,陈芝拉了拉我的袖子,目光和我对视在一起,这一刻我就明白了这个女响马心里在想什么,好家伙,原来她也想瞒着我爸下墓!
我心里莫名有些开心,这一路上,我爸这不允许我做,那不允许我知道的,早就把我给憋坏了,我就不信下个墓考个古会有什么难的!
至于盗墓贼,我那个时候早就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想着下墓的事情了。
“马叔,其实我忘了和你说,那陶片虽然有点不干净,但怎么也值个万儿八千的,只要你及时拿去卖了,不会招来祸事……”
我眼珠子一转,开始撺掇马叔和我们两个一块儿下墓了,我知道我这句话说了,不用一分钟的时间,面前这位东北大老爷们就敢和我们一块儿进洞。八壹中文網
果然我没有猜错,马建军一听这东西竟然值这么些钱,当即就心痒痒了,主动说在前面领路。
我和陈芝相视一笑,背着各自装着物资装备的包,便开始进洞下墓。
当然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我还是在洞口留下了点消息,万一我爸找不到我,他肯定能发现这里的。
但当我进洞的时候,不知为何,我隐约感觉身后有人在看我,那种感觉很是奇怪。
我回头看出去,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唯有茂密的芦苇丛立在寒风中,偶尔传来几声不知是虫子还是鸟类的鸣叫。
不知为何,突然一股寒意遍布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