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丝冰凉的感觉从我脸颊传来,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那紫檀木桌子上,竟然睡着了。
至于房间内,厚厚的帘布对面早已人影全无,空气中弥散的檀香也完全消散,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我做的一个梦。
若不是那留在桌子上的诡异古画,以及对面桌上没有喝完的茶水,我还真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周老鬼!”
我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来,就要起身,却发现帘布轻轻撩开,这老鬼主动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那里,朝我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那什么,道哥儿,这事情实在是对不住了,我老周也没办法,廖姥姥来头太大,我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不然别说是这琉璃厂的地界儿,就是整座北京城,以后我老周也呆不下去了!您大人有大量,这事情是我老周不对,您可千万别和小三爷说。”
周老鬼朝我哭诉着,那张脸变幻不断,经过这件事后,我就彻底明白了,像他这样的两面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是绝对信不得的。
但我心中有别的想法,也不在这事情上再做更多的纠缠,只是冷声问道:“陈芝呢?她在哪里?”
周老鬼赔笑着回道:“陈姑娘没事,就在里面睡着呢,道哥儿您醒来了,陈姑娘应该也快了……其实廖姥姥用上迷香,也不是想对道哥儿您不利,就是怕您万一鲁莽冲动,仅此而已,现在廖姥姥走了,您有什么吩咐,就直接对我说好了。”
我得知陈芝没事,心中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想着心里的事情,手指不自觉地扣着椅子把手。
周老鬼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有些忐忑不安,手不自觉摩擦着大拇指上那枚玉扳指。
我看了这老鬼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周,这样也好,既然廖姥姥要我去探这个九子寿母墓,我也不矫情,但要先做一件事。”
周老鬼立即回道:“但凭道哥儿您吩咐,要什么下墓用的装备,或者人手,我老周立即让人去办。”
我伸手将那古画收起来,眯眼回道:“你安排几个靠得住面相凶狠点的人,跟着我,我要去一趟长沙。”
“廖姥姥说过,我要什么人手帮我,你们也能帮我搞到的,对不对?”
那天发生在集古斋里的事情让我再次成长了几分,人心诡诈凶险,由此可知,而且有关廖姥姥的事情,我也没有再问周老鬼,因为我很清楚,这廖姥姥的身份,我多半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所以我将心思放在了这个九子寿母墓上,那廖姥姥既然对这九子寿母墓如此感兴趣,那我就干脆借她的手,把赵丁甲去给找来,然后下这个墓,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如果真能得到这九子寿母的头,那么或许我还有筹码和廖姥姥好好谈一谈。
十八岁那天我昏迷过去后,那场大火,还有爷爷的疯癫,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想廖姥姥一定知道些许内情。
而在前往长沙之前,我将这件事告诉了商叔,虽然商叔转达过我爸的话,要我呆在北京,千万不要出去,但无论是赵丁甲,还是廖姥姥,我注定不可能继续呆在这里。
商叔本来是打算竭力阻止我的,但一听我说起廖姥姥后,他便没有再劝阻,只是表示要和我们一起上路。
我答应了商叔,于是一行人,我、陈芝、商叔还有周老鬼就乘坐飞机来到了长沙。
一下飞机后,我就给商叔说的李鹤发了消息过去,这位在长沙似乎挺有势力的李鹤很快就亲自开了车子过来。
“哈哈,商算哥好。”
李鹤下了车就迎上前来,先是朝商叔打了声招呼,随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睛顿时亮了。
“这位就是道哥儿吧?您好您好,您先请,我是李鹤,您叫我鹞子就好。”
李鹤低声笑道,竟然还用上了敬称,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我爸到底在长沙有着怎样的名头。
不过我并没有就称呼对方为鹞子了,而是笑着回道:“我还是叫你鹞子哥吧,你也不用称呼我您,我听着怪不习惯的。”
李鹤脸上笑的更灿烂,连连点头,也不看我身后的陈芝和周老鬼,就一块儿招呼上了他的两辆宝马车,随后我们一行人来到了李鹤在长沙的居所。
那是长沙郊外有名的富人区,别墅林立,环境幽静,李鹤带着我们进了他家后,就张罗着给我们准备茶水和点心,不过我示意他不必这么忙碌,直接就问起了赵丁甲的事情。
“道哥儿,您这位朋友的消息,我已经找人去查了,应该是以前跟在刘金福手下的那群泥腿子做的,不过按照现在的迹象来看,刘金福好像没有回来,那群泥腿子也不敢干出格的事情,可能就是抓了你朋友关起来了而已。”
李鹤回道,将一个人的照片放到了我面前,“而我也查到了那刘金福不在的时候,到底是谁管着那群泥腿子,就是这个人,韩通,道上都叫他独眼,是刘金福身边勘探风水分金定穴的人,手段了得,不好对付。”
我接过照片一看,只见一个带着眼罩的中年人站在那里,神情平静,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能帮我给他传个话么?就说我亲自来了长沙,我朋友赵丁甲,一定不能有事,他有什么想要的,就开口,还有记得报上廖姥姥的名号。”
我点了点照片,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这廖姥姥既然想要我下墓,我就拿她的名头说事,就是不知道这独眼认不认。
李鹤当即便应了下来,一边让人去联系这位刘金福手下的第一风水大师,一边笑着问我道:“道哥儿,我记得小三爷和我说过,您不是最好呆在北京么?怎么着就来长沙了?这点小事,我鹞子去办好就是了,不用您亲自来这么费劲。”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那廖姥姥的古画来,摊开放在桌子上,沉声道:“我是为了这个而来……鹞子哥,商叔,你们也都是跟在我爸,甚至是我爷爷身边做事的人,见识比我广,能看出这幅画所画的小山,是什么地方么?”
我将古画打了开来,摊在众人眼前,商叔和李鹤便凑了上去仔细看着,客厅内一片安静。
许久后商叔率先开口,摇摇头道:“道哥儿,我只能看出这画很邪乎,不一般,有点像是从古墓里掏出来的,上面的阴气很重。”
我点了点头,又看向李鹤,只见他皱着眉头,好像看出了些什么。
“怎么了?鹞子哥?”我问道。
李鹤回道:“道哥儿,这东西……我用手试着摸一摸,应该没事吧?”
我点了点头。
李鹤得到我的同意后,便伸出手开始轻轻磨砂着这幅古画的表面,过了好一会儿,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放大镜来,仔细观察着古画的表面,许久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道哥儿,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幅画,应该是罕见的画中画啊!”
李鹤低声说道,我虽然脸上平静,但心头已是猛然一跳,果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