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方,我默默听着我爹嘴中讲出来的这个故事,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那个七月半的孩子,我知道就是我,但我没想到,原来早在我出生之前,我的命运就已经被我爷爷和那鬼青眼给确定了。
我就是那个被选定为阴阳鬼师的人。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时间会不会流逝,人在长期黑暗的环境里会逐渐丧失对时间的概念,尤其是在没有任何对照物的情况下。
我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胖子陈芝和老吴也都没有说话,直到我爹再次开口。
“小道,接下来的事情,有些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古董店那次大火,其实是你爷爷在招魂,至于招的魂是谁,也很简单,其实是鬼青眼的魂,有些事情鬼青眼需要亲自确认才能继续走下去。”
我爹坐在我面前,脸色沉寂地说道,“去东北的马将军墓,就是为了让你得到阴阳鬼师的传承。”
我心中一惊,还是觉得有些奇怪,问道:“爸,可是这一切你们最初一开始告诉就行了,为什么要瞒着我呢?还假扮成刘金福。”
我爹苦笑一声道:“没有这么简单的,你忘了么?那姚鼎山没死,他始终是一个威胁。”
“作为一个鬼,他肯定不愿意去死,只想着永生,所以如果你成为了阴阳鬼师,他就必定会想要阻止你,甚至杀死你。”
“你仔细想想,在你经历的很多事情背后,是不是总感觉有人在那里想要对付你?甚至要你的性命?”
我点了点头。
我爹看向胖子,低声道:“至于你师父的事情,小道他同学,这个是赵福生自己的意思,他说摸金校尉这一行当,他带你进来,本就折你阳寿,心中很惭愧了,只不过因为祖宗规矩,传承不能断,所以他很对不起你,向你道个歉。”
胖子没说话,蹲在一边,虽然一声不吭,但我可以隐约看到,这厮眼眶早就红了。
老吴也没说话,倒是陈芝有些奇怪,问道:“九叔,我怎么觉得还有些地方不对啊!那他要杀张左道,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
“好几次遮遮掩掩的,不是反而给了我们逃生的机会么?”
我爹点了点头:“这或许就是姚鼎山本身的性格,又或许他有什么原因没办法直接杀你们,只能勇敢各种各样间接的手段,九叔也不清楚,不过你们几个人都没事,如果这次能出去,我也想到办法怎么解决它了。”
我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心中按照我爹所说的,将后面的事情一一串起来,许多以往的谜团也全都揭了开来。
很显然,在那座西周古墓中,我爷爷一行人应该是都受到了不同的影响,除了当场确认死亡的何山鬼和江浮沉之外,陈叔和姚鼎山应该只是暂时被困在山中了,后来又逃了出来。而陈叔可能也因此身体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所以后来死的很惨,但他在死之前,我爷爷就应该把自己和何山鬼研究的那本《道家阴阳九字真言秘术》给了陈叔,陈叔又借由阵法之名,将其藏在狐仙墓里。
或许他们也没想到,这本秘术会最终落在我的手中,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而姚鼎山应该还是活着的,甚至我现在一想,或许他和廖姥姥老单他们都有联系,在九子寿母墓中,姚鼎山未必参与其中,但后来的阴楼与疗养院,我就觉得背后有姚鼎山的影子。
尤其是疗养院,这处诡异的地方,还有那些诡异的人偶,背后如果不是有人在搞鬼,我怎么都不会相信!
等等!
那场发生在疗养院里的大火,会不会只是一个借口,或许我爷爷当初正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封闭了这个疗养院,让它彻底荒废下来。
难道说……那天给我打电话,引我来这疗养院里的人,就是姚鼎山?
我心中被这个想法惊到了,但是越想就越觉得事情就是如此,毕竟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
我正沉默着,陈芝又一次开口了,这次她问起了陈叔的事情,我竖起耳朵听着,确实有很多事情在陈叔身上也非常难以解释。
就比如陈叔的年龄,就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陈叔明明是和我爷爷一个年龄辈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年轻?
这一次我爹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考虑该不该和我们说着些,但终于他还是说了出来。
“陈二皮的事情很复杂,是另一个长远的事情了,但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他经历的一些事情非常难以理解,就像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一样,曾经陈二皮也在那样的空间里呆过。”
“在这个空间里,时间是不走动的,但外面的时间却在走,所以陈二皮在那个空间里呆了十多年后再出去的,所以他才依旧是年轻时候的模样。”
随后我爹说了一些很玄乎的事情,说陈二皮所在的那个空间,很有可能就是在那青铜宫殿的深渊底下,那天逃跑的时候,我爷爷先爬过了青铜锁链,但陈叔极有可能摔了下去,花了好久才从里面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这地方进来了就会出不去,但还是有出去的办法,只是看我们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了。”
我爹低声说道,突然一阵滴滴声响起,他看了眼手表,在自己身边的地上用力画了一个叉。
“这是用来计时的,现在我还有手表,等里面的电走完了,或许我们就再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了,必须要找到办法出去。”
我看了眼那地上的叉叉,脑子里却还在想以往的事情,那种种经历浮现在我面前,让我感觉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从我心里突然划过,我想到了一件事,从身后背包里掏出那张黑白照片,放到了我爹面前。
“爸,我突然想知道,这照片上的,都是什么人?”
我爹看着那张黑白照片,上面正有九个人,好像有些愣神,许久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