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来了北城,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他约我到星巴克见面,我磨磨蹭蹭十多分钟才出门。
萧清墨要陪着我,我没让他去。
到了地方之后,许知已经在了。
我走过去坐下,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知比我小五岁,我到长州那会儿他已经上初中,是个半大的孩子了。大概是从小我妈就跟他讲过我,所以他接受我这个姐姐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会打电话给我讲有喜欢的女生了,会说学习压力有点大。
从前喊我姐姐的人,如今说我毁掉了他的生活。
如今我们面对面而坐,相顾无言。
“来北城玩儿吗?”还是我先开口说话了。
许知搅拌中咖啡,点了点头,蔫蔫的说道:“嗯,妈在给我办理转学手续,让我来北城玩儿几天。”
我嗯了一声,看向窗外。
许知敲了敲眼前的桌子,唤回我的注意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睛,有些别扭的说道:“其实你这个人有时候挺讨厌的,不好亲近,也不爱说话。别人给你相处,总是上赶着巴结你似的。”
我有点惊讶,“是吗?”
许知连连点头,表情纠结不已,“你刚回长州的时候,就整天在阳台上坐着画画。也不说话,我在你边上晃悠好久你都当没看见我。第二个月才跟我说话,给我高兴好半天。”八壹中文網
我回想了一下那个时候的状况,刚回长州人生地不熟的。跟班上的同学也不算亲近,人家跟我说话,我反应有点慢,可能努力的想融进那个集体,但是总是差那么一点。
久而久之,班上也没什么人跟我讲话了。而许知呢,每天回去之后到处蹦跶着,妈妈追着他喝牛奶,张素芬忙前忙后的给他倒水切水果。
我远远坐着,看着,总也是有些失落的,无形中跟许知就有了些距离感。
“原来是这样啊。”我叹了口气。
“反正,你以后就好好交朋友,有了事情也好有人帮衬你。别人跟你说话别爱答不理的样子,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嘛。”许知说的头头是道,像个男子汉了。
但是我知道,有下文的。
我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
许知不说话了,眼睛渐渐地红了,盯着桌上的杯子,背书似的说道:“妈妈说要带我到北城生活,以后……以后遇到了也当做不认识就好。”
“嗯。”
我毁了她的一次生活,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我……我还有事情,我走了。”许知慌乱的抬头看了我一眼,眼角有泪,站起来匆忙跑了出去。
我坐在那儿,久久不动。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大风,路上行人匆匆,很快阴云密布。
北城的夏天,总是有这样说来就来的阵雨,不给人一点准备。
“软软,妈妈下个月再来看你,要听爸爸的话哦。”
“软软过得怎么样啊?妈妈这个月可能去不了,要乖乖的。”
“软软,你爸爸要结婚了。说把你寄养到一个亲戚家去,我仔细问过了,那家条件很不错的。你乖乖听话,妈妈会去看你的。”
从有记忆开始,每个月能见见她,成了最大的期盼。
十五岁之后去了榕城,两三个月才能见一次。但是总归我有妈妈啊,有妈的孩子是个宝,过得再辛苦也觉得能够忍受。
我起身往外走,推开门的时候,看到萧清墨站在路边。
梁飞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他边上,朝我笑了笑。
而萧清墨的裤脚湿了许多,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我站着没动,就那么看着他。
萧清墨从梁飞手中拿过伞,朝我走过来,然后牵住了我的手。
果然应了那句话,从此大风大雨,我都有他,只是不知道永永远远可否成真。
……
周一我去《山水》报道,这是我的第一份正式工作,难免有些紧张。
《山水》的人际关系比我想象的要简单,编辑跟后期都是很和善的人。
“苏软?这名字真软。”景色坐在办公桌上,嬉笑着朝我伸出手。
她燃着一头红发,眉目明媚的像是一场春光,肆意的厉害。
我伸出手去,微微一笑,“景色?你的名字也相当不错。”
她朝我挤挤眼,“日子久了你就知道我色不色了。”
我跟景色负责同一个版面,她是学摄影的,我是画画的。我们这个版面内容不多,以前摄影是大流,现在编辑让我跟景色商量着自己来。
我乍得一听让自己来,忍不住想,《山水》还真是一家随性的杂志社。
“别有压力。”景色拍着我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主编大多数时候是很好说话的,只要内容别做的稀烂就好。”
《山水》是半月刊,每个月十号跟二十号交稿,十五号跟三十号出刊。
我琢磨着那个大多数好说话,又想那少数呢?
到底是做杂志的,办公区布置的相当文艺。不是那种传统的格子间,每个人都有一个巨大的桌子。
我看到景色的桌子上放置了一个长长的书架,里面摆满了书,电脑边上还养了一缸鱼。照片全都摊在桌上,她把椅子当成了滑板,在办公室飞来飞去。
我就在她对面,桌子上空空荡荡的。
“苏软,你快递啊。”我擦桌子的功夫,听到景色喊我。
快递?
我有些纳闷,出去一看,傻眼了。
二十多盆小多肉放在地上,还有几盆小玫瑰,有工作人员问我,“苏小姐,给您搬进去吗?”
景色手臂搭在我的肩上,连连点头,“搬进去搬进去啊!”
我扑哧一笑。
对方是很专业的人,在我桌上放置了一个低低的花架。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多肉都有个坑。那些小玫瑰在上层,多肉在下层,看着有一种刚柔并济喜感。
也是庆幸办公桌够大,能放的下这个小花园似的花架。
“这是储水的地方,时间我设置好了,会定期自动浇花。但是水不会流在桌上,会顺着这个槽渗下来。”对方给我解释着,“花架内置自动烘干功能,不会影响花架的寿命,也不会让您的花受伤,这些您大可放心。”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有任何疑问都可以联系我。”
我捏着那张名片,看了一眼放到了一边儿。
景色走过来勾着我的手臂咂舌,“苏软,大手笔啊。”
我纳闷,“几盆多肉,没有多贵吧。”
景色伸手点了点桌上的架子,一脸痛惜的说道:“楠木花架,还用来养多肉。真是……暴殄天物!”
我愣住了,又仔细的看了看那个架子,果断的说道:“假的。”
景色顿时扔给我一个白眼儿,飘然而去。
我的电话响起来,跑到一边去接。
“上午过得顺利吗?”萧清墨的声音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