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赛前必定是要一大帮竞赛的人一起聚一聚的，也就说经过了这么久的竞赛培训，各个年级参加竞赛的人终于要见面了。

这个数学奥赛有点神奇，并不跨分年级，也就是说三个年级的人一起参加的，一起做同一份卷子。能不能得奖与年级没关系，但是一般而言，低年级的人还是会吃了年龄的亏，按照往年来说，初一参加竞赛的学生都是走个过场，为来年的竞赛积累一些经验的。初二的同学得奖了，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了。

也因为这样，总有些瞧不起初一的高年级学生。

明明大家都是低年级上来的，但是升上高年级之后，心态就开始改变，怎么看都觉得低年级的不顺眼，有时候还会故意找事情。

“紧张吗？”吃饭间隙，程敬轩转头问宁颜。

过了校庆活动，他和她似乎回到了从前，保持一定的距离，维持着班长干活，副班长当花瓶的模式。从某方面来说，这还是程敬轩和宁颜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单独说话。

“得了得了，你别说这事，每次你说了紧张吗我就开始紧张了。”宁颜挥挥手希望可以结束这个痛苦的话题，之前在烧烤的时候明明就说了不要再在她面前提紧张这一个词，怎么又提了。

标榜着健康减肥的宁颜平时并没有刻意的节食，只是限制了红肉的次数，这次烧烤算是一次，正想放开肚皮吃的来着，就提到了不大想知道的话题，心情由晴转多云。

晃晃脑袋，将之抛之脑后，现在她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火锅上，十二月已经进入初冬。对于g市人来说，打边炉是这个季节最好的享受。在2005年那些韩式烧烤啊，海底捞啊什么的还没有开满全国，街道随处可见只是宵夜大排档。

早上是喝茶吃点心，到了晚上就变成了烧烤。

这次聚餐就是选在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大排档，据说是学校某老师家的那口子开的，食物的进货渠道都是公开透明的，老师们都爱来这吃。

宁颜一直想要来一次，可是宁爸宁妈又是崇尚自己做饭的人，很少带她出门吃饭，就算是出门吃饭，也不会挑在大排档。

待菜送上来，宁颜尝尝味之后，不由得感叹道，这个边炉，真的很好吃啊！

汤底一烧开就闻到了浓郁的鸡汤味道，看着桌子上摆着满满的一桌鸡鸭鱼肉，宁颜眼睛都亮了。

挽起袖子，就开餐。

“这么好的时候不应该吃么，你看这鱼肉，放进边炉里面滚那么十五秒就能吃了，现在的鱼随便买又便宜又鲜美，再过几年想吃好吃的鱼都难啊。”宁颜一边碎碎念，一边马不停地的烫着鱼片。

“你还真爱吃。”听到这句话，宁颜不好意思的干笑道，这不在吃饭吗，一说到吃食上就有说不完的话题，以前还能将人绕晕过去，更何况，说好今天放开肚皮吃，就说的有些多了。

“民以食为天下。”将鱼片放进酱油里面翻两圈，吹凉，就可以直接入口了。鱼片入口即化，没有腥味，有的只有甘甜。

似乎听到他低低的笑声，也烫起了鱼片。

兴许是宁颜这边战斗力太强了，另外一边高年级的人频频探过头来，时不时还交流着些什么。

宁颜只是沉浸在边炉中，周遭发生的事情一概忽略。

待到吃饱饭足，喝了一口天地一号，宁颜瘫在座位，表情甚是惬意。

“你不紧张就好。”宁颜能感觉到自她吃饭起，他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移开过。放下杯子，宁颜也笑盈盈的看着他。

知不知道盯着别人吃饭很不礼貌的！影响食欲！

更何况，她真的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不知道程敬轩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她会紧张的，还是没事找话说。

不学习她都有把握在竞赛中得到一席之地，更何况她这阵子的竞赛课都有好好听呢。

“我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以前十的名次通过初选，你觉得可以吗？”笑容未变，眼睛晶晶亮亮的，嘴角的梨涡带着恶作剧的坏意。

他清咳两声，像是被饮料呛到了。垂眸，喉咙舒缓下来才道：“噢？”

“我的意思是，别再说紧张了。你不说，我就不紧张。”宁颜敛起笑意，目光很是严肃，正色道。

“所以说是我的问题？”再次抬眸，与平时无异的清冷目光，语调微扬。

赶紧摇摇头，“哪敢说是程班长的问题。”

只不过今天放开肚皮吃了，话也就放开讲了。

作为半路天才，她对这个赌约还是蛮有信心的。

虽说在竞赛班上面的攀比相当大，但是都是在暗地里面进行，在老师面前都是一副乖乖女乖乖仔的形象，很是在意自身的形象。中间有几个特别得宠的会和初一的小辈打好关系，给他们透露一些竞赛技巧以外，其他人根本不屑于和他们一起交流。

别看大家不过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暗话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明明大家都是初一过来的，不知为何升了初二初三就开始嫌弃初一了。

听懂了叫你难受，听不懂就在背地里面被人说蠢，就这智商不知怎么让人说蠢了。

然而这一届的初一，出了宁颜和程敬轩两个清流。

这两人可能自己不知道，高年级的人可是清楚的很，这两每次小考的成绩都很高，其中一个从来不写过程，答案正确率八十以上，还有一个凡是写了过程的题目，答案都是正确的，空白的题目从来不会超过二十。按照数学科组长的意思，这两个人还是没有完全发力的那种，前途无量。

只是这两个人平时都是不怎么说话的人，一个待人温和，但是却有距离感，另外一个倒是笑眯眯的，却永远找不到机会接近。

这一届的零班，因为校庆节目的关系，为了不影响教学，是不允许高年级的下来找的。

学校发的文件大概有这么一个意思。

第二日，距离竞赛还有半个小时。

此刻的学生们显得都很轻松。相熟的人互相打打闹闹，不相熟的碰到面了就互相鼓励一下。

宁颜很是郁闷。

来到了备考场地之后，好几个人过来问她紧张不，还要沾染仙气什么的。心中暗暗的吐槽道，难道自己看起来紧张吗，明明很放松啊。

索性，被问烦了，当起了绿叶，在一旁静静地抱着准考证，有人来问话就简略地回答几个字。谈笑着敷衍敷衍着就过去了，反正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当个什么主角。

闭目养神，顺便修仙。

九点整，在考场坐定。

半个小时做完选择题，立刻交卷，再发二卷的答题，一个小时的时间。紧锣密鼓的考试时间，换到陌生的座位，考试的场地连黑板都不允许写东西，对于没有真正上过考场的初一学生而言，压力很大。

好奇新鲜的另外一面是未知恐惧。

虽说再过几年的高考制度改革后，考场都会变成这样。但是现在，并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而且一个考场人数非常少，大家位置隔得远，一旦有什么小动作，非常容易被发现。

除却宁颜这种比别人考多了几年试的老油条，其他参加比赛的初一生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考场上只有翻试卷和笔尖的声音。

宁颜一拿到卷子，扫了一眼，选择题看了一下最后一题，好家伙，是抽象函数，放在高中，若是大题的话，可以放在倒数第二题了。

幸好现在还是选择题，万能的代数办法就能够解决了。

不就是抽象函数吗，那就是说可以用个简单的函数代替了。

快速的秒掉了前面的选择题，最后一题的抽象函数，宁颜用了五分钟，各种代入之后，宁颜心里想着，若是b就砍死你。

结果，真的是b。

然并卵，反正她现在也算出来了。宁颜意味阑珊地看着选择题，想起当初刷模拟卷子，不会做就直接选b，这一招一直到了高考都是管用的，出题人在大考总是偏爱bd选项。

她还偏偏作死对的不相信大概率事件，就是喜欢选c。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姓氏首字母是c。

交了选择题，大伙儿拿起大题的卷子，先是看了看题目，然后就开始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由于这个竞赛的坑爹性，过程不给分，竞赛老师就让他们不要在卷子上写过程，影响卷面的整齐度。

宁颜才不要，不写过程根本没思路，加之那些题又不是不会，她的板书还是特别整齐的那种。

突然，后背被戳了一发。

“做完没？对个答案？”后座是个不认识的高年级同学，压低声音，闷闷的问。

宁颜：“……”

对于宁颜来说，还有点小兴奋耶，作弊对答案什么的，她还是头一次经历，还是被问的那方，以前也见过有同学做这样的小动作，宁颜想过，可是她体积太大，一动就被老师发现，从来就不敢尝试。

可是现在，是在考试耶……宁颜还是没有这个胆子。

所以，后面那位同学，这样真的好吗？先不说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万一出事两个人都逃不了责任。

宁颜脑子里面情感丰富，在现实中也就十几秒的时间，而那人看见宁颜一分钟都没反应，大致也了解到宁颜不会和自己对答案了。

“切，还以为真的是要你的答案吗。”宁颜见到监考老师往这边瞟了几眼，后面立即没声了。

这不过是竞赛中的一个小插曲。

考完出来，每个人都疲惫万分，连宁颜这个老司机也有点像霜打的茄子。

老毛病，一考完试就肚子饿了。

就在宁颜收拾好考试工具准备回去的时候，刚刚那个问她答案的同学磨磨蹭蹭的挪到他的位置面前，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选择题最后一题和大题倒数第二题的答案是什么？”

宁颜只记得最后一题是b，可是她真的不想对答案，加上一个高年级的问她这么一个初一的，总归觉得怪怪的。还有就是考完试就选择性忘记了所有题目答案。

于是，宁颜半真半假的说道她不记得了，那人就急了，似乎有点不满。

“师兄，我和她有点事要商量，能不能让我带着她先走？”程敬轩插进来，挡在了那人和宁颜前面。

那人看来人是程敬轩，不好开口。

宁颜冷冷的看着那人一眼，拿起书包，牵过程敬轩的手，就往教室门外走去。

“程敬轩，我跟你说，那个人特神奇，刚刚考试就在说要和我对答案，我那个时候不理他嘛，没想到考完试又问我，我是真的不记得啊，好吧我是不想记得。”宁颜一边叨叨着一边带着程敬轩往学校门口的奶茶店走去，打算喝点东西缓缓劲儿。

“怪不得考试的时候你们那的动静特别大。”程敬轩点了一杯原味珍珠奶茶，等奶茶的间隙，回应了宁颜一下。

宁颜才后知后觉她干了什么，触电一般甩开程敬轩的手，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我把你当成是谢菡菡了。”

那个人没什么反应，面目表情的点点头，只是耳根的红出卖了他。

宁颜也点了一杯珍珠奶茶，拿到手后，咕噜一下吸了一大口珍珠，试图掩饰尴尬。

奶茶的味道很浓，喝得出来是真的红茶与牛奶互溶，而不是一次性的冲剂，宁颜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校门口，盯着稀稀拉拉出来的学生。

也许是受不了这一个安静的问题，程敬轩开口，淡淡道。

“没什么感觉啊，反正题目都是那些，初赛不会被刷的。就是有一些题目不怎么看得懂，到了后来我也懒得看了，直接蒙了一个得数上去，向你们学习，不写过程了。可是不写过程在草稿纸上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啊。”宁颜开启了话痨模式，细细的回忆起考试的过程，说话没有什么顺序，想到什么说什么。

刻意想要忽略刚刚的牵手。

“我也觉得我能够过得了初赛。”程敬轩点点头，接话道。

“所以，赌约就要看排名咯？”想起那个有些幼稚的赌约，宁颜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初赛太过简单，竟然难以分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