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白摇了摇头，不语。
看得宁颜瞳孔一缩，下意识向后一退背部抵住床板，用哀求的语气问道：“小白你倒是说话啊，他到底怎么样了？”
宁颜知道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一定像是一个疯婆子，甚至比疯婆子更胜几分。
段小白朝着她颔首：“宁颜，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你也有轻微的脑震荡，也需要留院观察。要不这样吧，等你好了，我再带你过去看他？”
虽然是商量的口吻，宁颜却知道，段小白没有给她另外的选择，除了等待，就是等待。
那天深夜，趁着小白和值班护士不注意，宁颜跑出了病房，凭借着他们的零碎语句，还真的找到了程敬轩的病房。
是重症病房。
门口有个老大爷守着，应该是看护一类的，宁颜的脚步吵醒了她，揉了揉睡眼，换了警惕的目光，看着宁颜：“小姐你过来这里做什么，探班的时间已经过了。”
宁颜咬着唇，低低道：“我知道，我……我只想在他门口好好看看他。我……我是他女朋友。”这个看护看起来没有什么警惕心，听罢，打着哈欠，说道：“原来是女朋友啊，你这个女朋友做的可一点都不称职，都大半天了，就只有他的两个朋友过来看过他。”
老大爷显然没有关注过娱乐圈的新闻，也不知道病房里面的人就是未来的影帝，现在影视剧里面常常能够看见的身影。
透着微弱的光，床上的男子因为失血过多现在显得很虚弱，眼睛紧紧的闭着，好像下一秒就不存在了。猛然想起前一段日子他用同一种方法将她骗过来g市，现在就真的躺下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睡醒。
惨兮兮的，看着也着实可怜。按理说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人都是为了保护她，按理说，宁颜是应该感激而不是气愤。
可是想到他的身份，他的工作，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他本省承担着的压力，又觉得那个行为太过的鲁莽。
不值得。
并不值得为了她，冒了那么大的风险。
“大爷。”良久，宁颜出声。
“哎？”
“你说他疼吗？”
“你这不废话吗，一块钉子压进去了，能不疼吗？小姑娘你这个女朋友做的有点不称职啊，现在才问疼不疼，早一点的日子干什么去了？”
“是啊，那么疼。”
都是因为她，若是她看着那木板压下来了，还傻不拉几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会又后面的事情。若是他醒了，一定要先臭骂他一顿，为什么做事情那么欠妥当，知道这一个受伤会造成什么后果吗，拍摄进度受影响，人也躺着了，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和聪明的脑袋了。
看着宁颜失魂落魄的模样，老大爷叹了叹气，道：“现在的年轻人啊。”随后想了一下，问她：“你想要进去看看她吗，我帮你开个消毒设备，你消毒了进去看看他？但是不可以待太长的时间，我会被骂的。”
宁颜愣了下，赶紧点点头。
在老大爷的协助下，宁颜进了病房，入眼的一切让她哽咽得说不出话。左脸的伤已经被处理好了，敷上了厚厚的纱布，头上包裹了掩饰的绷带，面部表情安详，只是眉头还是皱着的，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眶中的液体还未来得及打转，就掉落，打在白色的床单上，一点一点。
“若是躺在这里的人是我，就好了。”
“我想着，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告诉你的。告诉你，一个胖妞很喜欢你，很喜欢你，她虽然很作，很智障，但是她就是她，喜欢那个独一无二的你。”
即使知道现在说的是废话，宁颜还是想要说。这么久，她一直缺少一个宣泄口，心中的感情不是遗忘了，不是消失了，而是藏在一个更加深的角落，催眠自己，是遗忘了，是消失了，从未存在过。但是自从来了g市，或者说，自他找到她之后，这感情就像是关不住的水闸，一点一点的往外迸溅。
当意外发生，一切涌向高潮。
“我很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
“你不知道吧，现在的宁颜，已经三十多岁了。重生之前的宁颜，是一个大胖妞，还是一个痴迷于你的戏的大胖妞。在阴暗中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渐渐的变得光芒万丈，看着你爱上了人，竭尽全力去找她，在事业巅峰的时候，毅然选择退圈，做个好好先生。”
“应该说，你一直都是一个好好先生。那些年，你从来没有传出过绯闻。有的，只有找她，你一直都在找她。这一世，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你对演戏的热爱，你可以做很多的职业，到了最后，你还是选择了这个职业。”
说道这里，宁颜说不下去了，停了好久。
“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或许我就是一个祸星，就不该重生，就不该重生之后，还去调戏你。”
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接下来的时间，宁颜就静静地待着，看着床上的他，不说话，也不坐着。待到老大爷叫她出来的时候，她还是那一副，失了生气的模样。
“年轻人啊，想开一点。”老大爷拍了拍宁颜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嘴角牵强的扬起一个笑容：“老大爷，你不知道我多么的混蛋。可以说，里面的人躺在这里，都是我害的。”
老大爷不语。
过了好久，再次同情的拍了拍宁颜肩膀：“年轻人，想开一点，日子还长着呢。”
“但愿如此。”
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这次见面之后，会有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见不上面了。
顺着原来的路回去的时候，楼梯里面的灯不知道是被谁顺手关灭了，刚刚拐进楼道就沉入了漆黑一片的楼道，宁颜的视线过了很久都没有适应过来。刚刚转过拐角，她的脚下便一歪，直直地颠了下去。
人总是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情，然后联想到很多已经“遗忘”的事情。
很疼。
但是不够心疼。
宁颜揉了揉手臂，勉强站起来，一抬头，额头又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栏杆。
她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程敬轩经受的痛，比现在的，还要多几十倍。
在黑暗中发了一会儿呆，就以摔下来的姿势坐在楼梯间，一动也没有动，四下里静得只听见她的呼吸声，狠狠的咬住自己的下唇。
原来以为早就遗忘的一幕幕，纵谷是在呼啸而来的记忆里面难以忘怀。
——
每到夜晚宁颜都会溜出房间想要过去看一下程敬轩的情况，但是那个老爷爷已经不在了，重症病房里面换了更加森严的戒备。
过了几天，宁颜可以出院了。
收拾妥当之后，小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个……程爸爸要见你。”
段小白说完之后目光躲躲闪闪的，避开宁颜直视的目光，欲言又止。
宁颜没有在意段小白的异样，脑海中不禁想起几年前见过的那个男子，不苟言笑。
“好。”宛如早有预料，宁颜的心一点波动都没有，便去了。
见面安排在了院长办公室。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了空气的温度突然降了十几度，一个男子静静的坐在院长办公室的凳子上，不语。
面容与前几年见，没有什么变化，仅仅是多了几分成熟感。
“宁颜同学，又见面了。”程爸爸率先开口，语气淡淡，目光打量着宁颜。直到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程爸爸收回目光，道：“坐吧。”
宁颜摇摇头，不坐下，淡淡的，不卑不亢：“程叔叔，我能够进去看他吗？”
“不行。”程爸爸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道，“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想问太多，但是，现在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你和他多接触了。宁颜同学，你也不需要我开价之类的了，你也是明白人。开价也是侮辱你我而已。”
到底是修养良好的人，即使是不大中听的话也是百般克制。声音虽小，却字字珠玑，直指要害。宁颜不说话，沉默着。
过了好久，她轻轻的开口：“程叔叔，你让我见见他，可以吗？”
见到程敬轩之前，这些话，她都不想说，这些话，只存在在偶像剧中。
程爸爸冷冷的，语气急转而下：“你想见也没有办法了。他伤了脑部，这边的技术我不放心，我要带他去美国做手术。”
刚刚还定定站着的宁颜一个踉跄，恍若失神。
他以为宁颜是想通了，也站起来，以一个长者的身份，放软了语气：“你们两个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不管是从哪方面，都不适合，宁颜同学，你就放过我们家吧。”
都是关心子女的人，谁会觉得，害到自己的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的人，适合继续在一起呢？
失神的走出来，宁颜看到段小白站在那。
“你……都知道了？”此时的段小白甚至不敢和宁颜说话，她看起来太冷静了，冷静到冷漠。
“嗯。”
“我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