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闻言停下脚步,同时松了口气,这里倒是不止这一户人家,只不过他更倾向于在这里留宿。
年轻妇人起初怕遇到贼人不敢答应,苏牧同样怕遇到居心不良的人。
他自己没有害人的心,但在山郊野外不能没有防备之心,如果出来的人是个大汉,他也不敢放心留宿。
“多谢这位大嫂。”
年轻妇人也是因为看苏牧不像坏人,样子又极为狼狈,许是真的在山中迷了路,才答应让他留宿。
清水煮笋,一碗豆菽饭,就是这对母子的晚饭。
苏牧填饱肚子后,年轻妇人帮他准备好睡觉的地方。
苏牧再次道谢。
“条件简陋,小郎不介意就好。”
年轻妇人给苏牧安排好住的地方便离开了。
叫欢儿的小男孩,双手捧着一捧红色的果子来到苏牧面前。
“这是阿娘叫我送过来的。”
苏牧看着他手里的果子,发现竟然是在山里吃过的一种野梅子,吃起来酸甜可口,此时正是成熟的季节,沿路有很多,显然这种野梅子是小男孩很喜欢的一种零食,由小及大,看得出这户人家很淳朴。
“你叫欢儿?”
“嗯,这些野梅子都是我在路边摘来的,吃起来很甜的。”欢儿将野梅子放在苏牧手里。
苏牧好奇问道:“你家里的其他人呢?”
欢儿低下了头,“我爹死了,家里只有我和娘了。”
“欢儿不要乱讲。”
这里只与年轻妇女睡觉的地方隔着一个竹帘,两人的交谈显然是被她听到了。
年轻妇人掀开竹帘将欢儿叫了出去。
“大嫂,我不是坏人,只是随口问问。”
苏牧急忙解释。
年轻妇人神色间露着难以掩饰的伤感,摇头说:“没什么见不得人,他爹前几年被抓了壮丁,第二年就有消息传来,人死在北方了。”
苏牧闻言也明白了个大概,大魏国周围虎狼环伺,边疆并不太平,几乎每年都大规模抓壮丁充军,去了的很少有能活着回来。
这家人只是其中一户罢了。
苏牧点了点头,妇人年纪并不大,只有二十二三岁,生的眉目清秀,皮肤也很白,如果在前世估计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古代女子大多数十四五岁就成了婚,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并不稀奇,只不过由于医疗条件差,每年因为难产而死的女子不在少数,即便能顺利生产,婴儿的成活率也很低。
比如沈家,起初沈万德并不是只有沈云初一个女儿,前面有过五六个孩子,全部夭折了,沈云初其实是沈万德续弦的继室所生。
大魏国皇族子嗣的成活率也不过六成,皇族都这样,普通百姓可想而知。
年轻妇人站在门口并未离开,而是看着苏牧似是想问些什么。
苏牧抬起头,看到她正看着自己,微微一愣,江南女子大多都生的水嫩白皙,行止间尽显娇弱柔美,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又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难免让他愣了下神。
年轻妇人脸上一红,低下头,轻轻唤了声:“小郎......”
苏牧回过神来,很是尴尬,忙问道:“还没问过,不知大嫂贵姓?”
“他爹姓顾,奴家姓邬,小名梨儿。”年轻妇人犹豫一下,据实告诉了他。
苏牧闻言点了点头,“在下家在临湖城,名叫苏牧。”
他没有把自己被山贼掳走的事说出来,只是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姓名。
邬梨儿闻言眸间竟生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苏牧一见她脸上的神色,心中暗道,完了,自己有这么出名吗?
邬梨儿忽然抿嘴笑了一下,“这里叫太平村,只有七八户人家,男人大都被抓了壮丁,距离西湖只有五里不到,小郎明日午时就可以回到临湖城了。”
“邬大嫂,这里没有山贼出没吗?”苏牧试探性的问道。
邬梨儿摇了摇头,“没有,这里离府城很近,山贼不敢来的。”
苏牧这才松了口气。
“小郎早些休息吧!”邬梨儿此时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
苏牧起身做了个礼,“多谢。”
邬梨儿退出房间,苏牧躺在竹床上,彻彻底底体会了一把古代穷人的生活。
填满桑麻的被子微微有些霉味,竹子制成的板床有点咯人,夹纸糊的枕头,枕着也很不舒服,但这一晚他睡的很香,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苏牧走出屋门,只见院子里的竹桌上放着早饭,还是清水煮笋和豆菽饭,邬梨儿母子并不在家。
坐下吃掉桌上的饭菜,稍微等了片刻,邬梨儿母子就回来了,母子俩一人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满满的山笋。
苏牧合手施礼道:“多谢邬大嫂。”
“只是些粗茶淡饭,你不介意就好。”邬梨儿忙说。
欢儿问道:“你要走了吗?”
苏牧点了点头。
“阿娘说你是城里人,我还没去过城里呢!”
看得出小家伙很憧憬大人们说的城里是啥样。
“欢儿有机会可以去城里找我。”苏牧笑着说:“不过去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野梅子。”
“真的?”欢儿高兴的问,两只眼珠轱辘着转了转。
“真的。”
苏牧说的是真心话,这对母子很淳朴,虽然只是一饭之恩,他却默默记在心里,想着以后用什么法子报答一下对方。
邬梨儿说这一带没有山贼,苏牧也就放心了,不再去爬山,沿着山间小路一直向北,行了半日便来到了西湖边上。
西湖东面紧挨着临湖城,苏牧没有急着去城里,而是来到了湖边的一处廊桥上。
江南水乡最不缺的就是桥,有桥就有水,有水就有船,有船就会有人,西湖边的船上人更是与其他地方不同。
一艘乌篷船上,青衣船娘纤手微抬,轻轻擦拭着额头的香汗,同时美眸不停打量着岸边的游人。
忽然她眼前一亮,脸上露出喜色,抬起手朝廊桥上挥了挥。
她看到了苏牧,那个每天都来游湖的苏牧。
苏牧穿越后虽然住在沈家,但最熟悉的人却是在湖里将他救上来的船娘,如果没有这个船娘相救,他即便穿越了也不一定能活过来,船娘于他是有救命之恩的。
“今日我身上没带钱,掌柜的可否赊账?”
苏牧上了乌篷船,两手一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