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蔡明明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后，我开口问道：“你说你叔叔是你杀的？你确定？”
蔡明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说，你是怎么杀的？”我又问道。
蔡明明抽泣了两下，还是没吭声。范警官见状，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了他，说道：“你不要有道德上的心理负担，是你杀的你就认，不是你杀的，也不用为了保险金的问题故意承认。我们之所以私下里把你带到这里而不是警局，就是想听你说句实话。你要知道，我们其实是想帮你的！”
蔡明明擦了擦都快流到嘴里的鼻涕，带着疑惑而又含着一丝期待的眼神看向了范警官。
我听了范警官的话，明白了她的意思，的确，蔡明明主动往自己身上揽罪是有可能因为保险金的问题，他怕保险金会取消，所以想用这种方式稳住我们，说白了，在那帮人和法律的制裁面前，他显然更怕前者一些。
还是那句话，现在承认杀人，回头反悔了，说不定还有转机，但是假如他没还钱，在他看来，他必死无疑！
范警官见蔡明明还是不说话，又接着说道：“你不用担心那帮人，有我们在，他们奈何不了你，甚至你可以举报他们放高利贷，我们可以……”
看到范警官有大包大揽的趋势，我连忙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其实在我看来，对你来说监狱是最安全的地方，假如人真的是你杀的，等你出狱的时候，我相信没有人再会记得那笔债了。”
范警官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却没有反驳，或许她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简单了。
那帮人靠着放贷牟利，能让体制内的蔡跃新都十分忌惮，可见身后的势力能有多大，根本不是蔡明明这样的人报个案就能制裁的。
范警官的想法是好的，只不过那样做，不仅最终帮不了蔡明明，还会把我们都搭进去。
我只是想能帮就帮一把，从来没想过把自己给陷进去。她是警察，人家未必敢直接动，但是动我的话根本不需要经过思考。
虽然我的人生阅历谈不上丰富，但是干我这一行的，游走于黑白之间，需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认清现实！面对自己惹不起的人，该认怂就得认怂，没脑子硬杠，真以为法律能制约得了他们？人家有一百种方法能让我过得生不如死！
李铭探啊李铭探，说那么多，你不过就是在给自己认怂找借口啊！
我在心中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
“假如，假如人真的是我杀的，我投案自首的话，会判多少年？”蔡明明犹豫着问道。
“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范警官机械地背诵道，到底是科班出身，又是重案组的，对故意杀人的量刑标准背得滚瓜烂熟的。
“那，那我是……”
“有自首情节的根据实际情况可以从轻发落，一般死不了，死缓或者无期吧，当然，回头狱中表现良好，也有减刑的可能。”我补充道。
“你也要做好被判死刑的心理准备，”范警官冷冰冰地说道，“毕竟提前给死者买了保险，预谋已久，杀害的又是向来对你非常好的叔叔，于情于法，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我心说小范同志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这么说不等于在吓他吗？这样极有可能让他丧失自我判断，影响他说出事实的真相。
此时此刻，蔡明明到底如何选择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特别特别想知道的就是事情的真相，到底蔡跃新是自杀的还是蔡明明动手的，作为一名侦探，我更在意的是事情的真相。至于掌握了真相后怎么处理，那可以再商量的嘛！
我和范警官都没有在说话，就这么看着蔡明明，等待他最后的答案。
这一次，他思考的时间有点长，毕竟是事关生死，事关良心的抉择，时间长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在，他并没有让我们等太久，约莫十几分钟后，他开口了。
“人，是我杀的！你们不用再怀疑了，我说的是实话，如果因此被判死刑，我，我也认了！至于那些债，滚他妈的蛋吧！老子受够他们了！我很清楚，即便这次我把钱还上，他们也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他们就是吸血的蚂蟥，只要没吸干我身上最后一丝血，他们就不会罢休！我真是个傻子，为什么到现在才想通！为什么！我就是个混蛋啊，我居然杀死了我的叔叔！”
说着，蔡明明又大哭了起来。
我和范警官对视了一眼，这次，我们都不再怀疑，毫无疑问，人的确是蔡明明杀的。
尽管蔡跃新称自己是自杀的，但是目前看来，这不过是他希望为自己的侄子脱罪而说的谎言罢了。
原来，死人也是会说谎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照道理，蔡明明是被我们两人“抓”回来的，然而我们的初衷是看在他良心未泯的份上帮他一把，尽管最后事实证明，他还是铸成了大错，但是同样看在蔡跃新的一番苦心上，我们还是打算给他一个自首的机会。
我和范警官驱车将蔡明明送到了警局门口，让他自己进去自首，我们两人远远地跟在后面，防止他临时变卦。
好在，蔡明明确实已经拿定了主意，直接进到里面表明来意，很快就被值班的警察控制了起来。
范警官随即上前，说明这个案子是他们重案组在跟，便顺理成章地将蔡明明正式接管了下来。
范警官带着蔡明明回到了重案组，虽然自首了，但还有一些必要的程序要走。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审讯的任务就拜托给了其他的同事，转眼看到我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愣了一下，看上去有些惊讶。
“你怎么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