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霖霖。”洛潸潸没有走,她站在门后,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吗?我从五岁那年起就想着要你死了。”
王悭一挑眉,怜悯的看着院子里这个低着头,慢吞吞拍着自己身上灰尘的叫洛霖霖的小姑娘。被自己的亲姐姐憎恨,甚至亲手送她去死,她可真可悲。
“你还记得五岁那年,我让你爬上院子里的那棵百年老榕树上帮我捡风筝吗?我真的想不到你的命竟然能那么硬,从三米高摔下来,脑袋砸石头上都没能让阎王爷收了你。”
“我从小就想要你死!最好是死于我亲手制造的意外之中。”
“七岁那年我把你带到河里去游泳,我把你摁在水里那么久也没把你溺死。我在学校让人欺负你,想让你退学不出现在别人眼中,因为我嫌弃你丢人,我不想看到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却那么无用的你!”
“十二岁我们上了初中,我污蔑、诽谤你,让老师和同学们都看不起你歧视你。”
“十三岁,我们去外地玩,我把你丢在一家贩毒的酒吧里,想让你沾上毒瘾。谁知道你竟然逃出来了,还将那些人都送进了监狱。”
“十四岁,我找来街头小混混想要□□你,好让你精神崩溃自杀。谁知道妈妈竟然让你习武,把那群小混混扭送进了派出所,还让我被妈妈骂了惩罚关了禁闭。”
“十五岁,我终于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所以我故意怼骂揭穿同剧组的一个有金主的女演员,让你——我平时的这个‘缺点’陷入舆论中央,成为那些无脑喷子黑子的攻击对象。”
“我没能杀了你,但我亲手毁了你。”
“抑郁症。狂躁症。精神分裂症。”
“这些名字多好听啊!尤其是它们一个个出现你的病例单上时,那简直比天使还要漂亮。你知道吗?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半年前的样子,那是我第一次那么喜欢你。你每天在精神病院的房间里发疯发狂,就像红眼的一条狗,越看我越喜欢。”
“但妈妈却不嫌弃你,她要带你走!你!”洛潸潸咆哮道:“明明我更优秀,更适合待在妈妈身边。就因为你得了这些病就要抛弃我?只要你死了,妈妈就不会抛弃我了。只要你死了,妈妈的目光、爱和夸赞就都属于我了。只要你死了!”
脚步声响起,在寂静的环境下如此震耳。
王悭笑了,一个堕落烂泥深处的杀人犯都怜悯她,“你真可悲。”有这样的一个姐姐。
“你也很可悲。”洛霖霖抬起头,眼中尽是蔑视,她举起枪,对准王悭的心脏位置,道:“被继父□□,母亲也被折磨至死。极端且压抑的成长环境让你极度自卑敏感,极度渴望强大。也因着那些伤害,你无法认同除自己以外的人。甚至在长大后,杀死继父之后进一步爱上了自己。这种行为应该给你造成了不少异样的眼光和嘲笑,这些刺激了你敏感脆弱的内心,也让你想起幼年时的不幸。”
“你无法反抗这个社会制定的规矩,所以你躲进了虚拟世界——在网络中寻求庇护——小说就是你的精神最主要的避风港。但是如今这个社会的潮流却是悲剧——你看到了那些悲剧结局的小说,里面和你经历相似的主角因为没有得到圆满而刺激到了你,让你觉得这些作者是在暗示嘲讽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所以你再也忍受不了了,你举起了刀,向着这个对你不公平的世俗发起了挑战。”
“无论是报复社会还是寻求刺激,你都很勇敢。想这么做的人不少,你是少有的能付诸行动的人。”洛霖霖无视王悭逐渐扭曲的面孔和眼中的杀意,她说:“可我是个懦夫。我一直知道是她在害我,可我就是狠不下心对她。我们从一个受精卵里诞生,双生同源,彼此伤害着走了十五年。她可能离得了我,我却一定离不得她。”
洛霖霖在这狼狈的背叛中抛弃了曾经的乖顺,也抛弃了十年如一日的僵硬,她平静的语气里包含了失望,“来这里之前,我告诉我自己,如果她不抛弃我我就跟她一起回家,不管她怎么害我我都要跟她回家。我也知道,她巴不得我死在你手上。所以我又想了想,如果她抛弃我,就请你给我一个浪漫的死法。他那么喜欢这张脸,我就不能死的太恐怖。”
王悭突然有点不明白这个小姑娘在想什么,她的姐姐要害她,她竟然还在处处为姐姐考虑。这不是傻,这是犯贱。
于是王悭问她:“她这么对你,你不恨吗?”
洛霖霖点点头,却道:“但更多的是感激。”
王悭:“感激?”
“半年前在精神病院住的那几个月里,有一个患白血病的大男孩经常来安慰我,就像一束温柔的光从窗纱的缝隙里投射而出。我知道他喜欢洛潸潸,也想和她结婚。”
洛霖霖笑着,眼睛里溢出了晦暗又嘲讽的光,只是覆盖了一层温柔迷惑住了王悭:“洛潸潸看不起他,最后做了他新娘的人是我。我为他凤冠霞帔,陪他走到了尽头。”
王悭被洛霖霖眼中表面覆盖的光芒震住,他涌到喉间的讽刺与嘲笑艰涩的咽了下去。这种温柔到极致的视若珍宝一样的神情,任谁都不忍心嘲笑和打断。
她的这个样子也让王悭想起了幼年记忆里的,总是这样笑着看她的妈妈,那种视若珍宝的眼神,让他心中某个地方渐渐软陷下去,“然后呢?”
“他死在我的怀里了。”洛霖霖眼中光芒仍盛,语气也依旧平静,她歪头想了想,道,“他是笑着死的,准确来说,是死在我身旁的。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还小,就不耽误你了,要是有下辈子就好了’。所以,我还很感谢洛潸潸把机会让给我,至少,我是亲眼看着我喜欢人死在我身旁的。”
洛霖霖话音未落,手突然一歪,枪顿地砸到了地上,溅起了一层薄薄的灰。
她看着王悭,道:“叔叔。我保护洛潸潸是因为她我的亲人。我自愿赴死是因为我爱他们。”
“018108。我的银行卡密码。里面有一百六十八万人民币,算是我支付你杀我的报酬。”
“我身上还一张明天早上四点整去g市的飞机票,是昨天洛潸潸查出你的资料之后,我让家里阿姨用她的身份定的她老家的飞机票。”
“除了洛潸潸手里有你的资料外,警方目前还没有查到你身上。不过距离查出也不远了,目前,你还能光明正大的去飞机场乘坐那班航班。”
“洛潸潸学过黑客技术,她已经将你在都城里所有的住址都查清楚了。不过她为了洗清嫌疑,她应该会拖延回去的时间,在这个地方装模作样的摔几跤,用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划自己几刀装作与凶手搏斗。最快明天上午七点,最慢明天上午十一点。这两个时间点,是我舅舅在市局公安部的最大可能时间点。她不会放过的。现在订机票火车票这些已经来不及了,除了我手里的机票——它是你的最佳逃跑线路和时间。”
洛霖霖抬脚将地上的枪一脚踢到了王悭的面前,扬了扬下巴,看着冷漠又高傲,“还有这把枪,是市局公安部黎平同志的名义登记借来的。你可以带走,里面有四发子弹,你是想拿去杀人还是干嘛都可以。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你干这一行树敌肯定不少,手术刀没什么威慑力,枪才是硬把子。”
“最后一个要求——我想死在有光的水里。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也是最温柔的死法。如果叔叔你嫌麻烦,把我的尸体扔进水里也行。”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因为你不杀我我也会死在这里,罪名则会被洛潸潸安在你身上。你有前科,再加上一个未成年人,被抓住了连死缓都没有。证据确凿,你反驳都没人信。人们不会相信你这个变态杀人犯的辩证词,他们只会当你冥顽不灵试图减罪的胡语。”
“与其让我自杀,被泼一身脏水和被洛潸潸污蔑栽赃。不如杀了我,不但有一百六十八万的报酬还有逃离出镜的飞机票,这笔买明显卖更划算。”
王悭看着洛霖霖丢出来的银行卡、飞机票、手机、枪、子弹及她的一条命,诚意十足。
微微眯了眯眼,这么丰厚的条件,说他不心动是假的。
他短短的前半生杀过很多人——他的继父、流浪汉、孤儿、赌徒……手中也沾过农民工的血,再多一点女孩子的也没关系。
“好。”王悭走上前,捡起洛霖霖丢过来的银行卡这些东西。他看着这个小姑娘,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会给你一个最完美最浪漫的死法,我会让你这个世纪无法被超越的永恒艺术品。”
——
第五起案件以视频的方式被凶手录下来,用受害者的账号发布在了网上。
第五起受害者是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姑娘,她叫洛霖霖,她死在了水里。
没有分尸和取出内脏,这个小姑娘死在了高度的□□之中。是在死之后被凶手隔断手腕和脖颈,并被凶手用网纱状渔网包裹(裸体),装进了钢化玻璃的两米宽高度的水箱里。
水箱布置的非常美丽,有金色的沙子和五彩斑斓的贝壳及假山铺在水底,还有不断在水中微微摇晃的水草。
漂亮的金色锦鲤在血红色的水箱中围着女孩的尸体来回游走,纱状渔网散于水箱之中。
一束浅金色的柔光穿入水中,打在少女的脸上,而她周围散开水中的浮动的白纱渔网,像是天使的翅膀从她的身上展翅欲飞。
红色、金色与白色,水草与锦鲤,纱网、少女与光的组合异常的养眼,有一种异常的惊艳的美。
这不像是一场凶杀案,这像极了一场艺术的表演。
“死者并不是名单里的任何一个人。”一个实习生抱着一堆资料,立得规规矩矩的跟燕倦云报告这次的凶杀案的受害者的所有资料。
燕倦云手里点着一根烟,他冲实习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去忙,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受害者的资料。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受害者。
她死了,燕倦云才从现场的照片里看出洛霖霖与洛潸潸的区别,从尸体上看出了俩姐妹的不同。
洛霖霖的左眼眼角下有一颗漂亮的泪痣,和她妈妈一模一样位置,漂亮的让人想哭。她的左耳耳垂正中有两颗连着的痣,左手小指左上角也有一颗圆圆的痣。
这些地方洛潸潸是干干净净的,洛潸潸没有泪痣,耳朵和小指也没有痣,只有颈后与锁骨上三寸处,有独属于她的有痣——这是除了她们气质外,唯一能区别她们的东西。
洛霖霖其实是和洛潸潸一样漂亮的女孩子。
但是她活着的时候,从来就没有人认真看过她的脸,发现她的美——却是在死后,让所有人看见了她的美,才看出她与洛潸潸是不同的。
这个三分钟的视频的题目是——‘世纪永恒的艺术品:溺毙在光里的温柔’。
一点开就是紧闭着眼睛,脖颈手腕流着鲜血染红水箱的画面。
比起前四起案子的血腥恐怖,这一次案子的表现非常不符合凶手的品位,但这个女孩确实是他杀的。
燕倦云终于明白了洛霖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今年是不好的一年,坏事都在一起发生了。”
今年确实是不好的一年,坏事都在一起发生了。
所以,她会成为今年的坏事之一。她会成为今年的最后一件坏事,以来做为结束这晦气的一年的结尾。
燕倦云看着视频发出的同一时间洛霖霖发给他的,被他错过的信息——
‘舅舅,我死了。你和樊先生一定要好好的,我会在地狱为你们祈福。告诉妈妈和潸,我爱她们。’
以及半个小时前,一个陌生的男人打来的电话以及那句莫名其妙的‘垃圾’。
——
几天后,一位持枪的男子在市局公安部门口徘徊,他抽了一根劣质香烟,啃了两个冷了的肉包子,喝了一瓶矿泉水,双手插兜潇洒的走进了公安局,他说他来自首。
他自称是五起杀人案的凶手,而刑侦支队副队长燕倦云同志在第一二起现场里取回的两份男子□□中的dna符合一致,证实他真的是杀人凶手。
他交出了一把枪,是公安部的——也与第五起凶杀案现场发现的子弹规格相同,以确认是同一把枪。
他说那天晚上他在家里用狗练习摆艺术品的时候,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突然就闯了进来要他自首。
他当然不肯了,他的艺术品还没有完成,怎么能中断。所以他就打算将这两个小姑娘做出艺术品,不过她没想到其中一个小姑娘竟然有枪。
他说那个小姑娘枪法挺准,也挺重视她那个双生姐妹的。掩护着姐妹先跑了,但是谁知道那姐妹胆小怕死,竟然为了活下去把门锁了。
小姑娘可惜了胆子小,只敢吓唬吓唬他,就往他脸上和脖颈处开枪,被子弹划了两道不深的伤口。
他说那个小姑娘长的很漂亮,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最美也是最勇敢的女孩。
他说那个小女孩身上有一张飞机票和写了密码的银行卡,还有一封遗书。他说他取完了银行卡里的钱,拿去花天酒地。
他不是没有想逃,但他说他失去了灵感,再也没有拿起手术刀的力气。
他说第五起‘溺毙在光里的温柔’是他这辈子最意外,最完美也是最浪漫的艺术品,永远无法被超越,那是永恒的。
燕倦云没有勇气去看这位杀人凶手一眼,这个人之前要杀他的爱人,所以他拼尽全力追捕他。
之后,这个人杀了他的小侄女,他却没了勇气去见他一面,询问他当初为什么放跑了另一个杀了另一个。
他更没有勇气去面对之前的那个对洛霖霖无比冷漠的自己,如果他早一点发现她心态的问题,她是不是就不会在最美好的年纪死去?
黎平拉过燕倦云,他因为那把枪被记了一次过,但幸运的是没有被丢饭碗,燕倦云也不用供他一辈子。
黎平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道:“燕队!这是那个王悭让我带给你的信。”
燕倦云接过信,上面的字体他很熟悉,他颤抖着手,慌乱的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纸上只有短短的两句话——
“这个世界我来过,我挣扎过,我努力过,我抗争过,我深爱过。我放弃,我投降,我认输,我屈服。我想溺毙在有光的水里,在瑰丽的梦境中为深爱的人祭奠。这不是无病呻吟,不是厌世,也不是抑郁,这是我认为的最浪漫最瑰丽最华美的梦境。”
“嗯!啊!啊!”燕倦云死死地咬着牙,努力不让哭声从喉头溢出,可他还是发出了如孤狼的悲嚎和呜咽。
骆长亭从空白的状态回过神已经是很多天以后了,任务完成,凶手入狱,樊钰笙好好的在医院里修养,燕倦云日复一日的照顾他。
只是,双胞胎姐妹却只剩了一个。
那个像影子一样沉默而不起眼的洛霖霖死了,惊艳了所有人。
无人敢议论她,无人敢指责她,无人敢打扰她。
她永远沉眠于水中,无人能伤害她,无人能欺负她,无人能再逼着她自杀。
传说中有一种荆棘鸟,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间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穴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刺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最深痛的巨创来换取。(注1)
“想不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结局。”骆长亭叹息一声,想起了那个比影子还沉默的小姑娘。
“嗯。”樊钰笙吃下燕倦云喂过来的一勺热粥,也叹息一声,道:“不过幸运的是,洛潸潸这个小姑娘重新回到了舞台上继续发光发亮,带着她妹妹的那一份。她爸妈离婚之后,她也如愿以偿跟着妈妈走了。”
骆长亭想了想,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问樊钰笙:“洛霖霖持枪都被杀了,那洛潸潸是怎么逃出来的?”
樊钰笙吞粥的动作一顿,他想了想燕倦云的说辞,“好像是洛霖霖让她先跑出去报警的。不过也很正常吧。毕竟洛霖霖从小就跟着燕倦云玩枪,她又那么在乎她姐姐,让洛潸潸先跑她来断后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那里又是拆迁区连个人也没有,洛潸潸一个小姑娘迷路连带着丢了手机,开了一夜的车回市局报警很正常吧。”
是很正常,但骆长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电视上放着一个综艺节目,洛潸潸这个小姑娘正活跃其中,最甜人也乖,很是讨人喜欢。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外面霓虹灯五彩斑斓,人群热闹非凡,就连向来安静的医院,都多了些人气和喜气。
“今天是2018年12月31日23点59分。”
“再过一分钟,2019年就要来了。”
“r老师,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骆长亭淡淡的冲系统r笑了笑,他看着大屏幕上幸福的两人,道:“赶得真巧。马上就是新年了。”
“都城禁烟花。”燕倦云伸手揽住了樊钰笙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扣了扣,道:“2019年了,我就带你去日本看樱花祭。”
春晚的主持人笑着伸出两只手,看着大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数字,笑着道:“来!让我们开始倒数——十。”
台下的宾客:“九。”
坐在电视前,孤家寡人的樊老先生:“八。”
监狱里的王悭举起手里的一瓶啤酒,冲着虚空中微微一碰,像是在与一个看不见的人碰杯:“七。”
舞台上的洛潸潸握紧手里的话筒:“六。”
燕倦云亲了亲樊钰笙的额角:“五。”
樊钰笙笑了:“四。”
骆长亭伸了个懒腰:“三。”
系统r看向骆长亭:“二。”
所有人:“一!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新的人生。
系统r看着懒洋洋的骆长亭,低声道:“准备好了吗?”
骆长亭勾唇一笑,“当然。”
在人们的欢呼雀跃声中,突然消失的两个人毫不起眼。
意识到离开的樊钰笙看着窗外的夜景,笑着低声说了句:“再见了,我们的□□托厄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