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相在梁上继续观察着,时间流逝,大明的国运倒是并无动荡。
可是文运凝聚的趋势开始滞缓些许。
百官在奉天殿审阅考卷,转眼便接近亥时。
没办法,谁也不敢妄下评语。
最后,所有人在大殿,认真审阅每一份文章。
前几十名举人,全为南方人,谁看了不迷糊?
所有人都头疼的看着每一份考卷。
大部分人按照文采与答卷方式来进行评判。
但是刘伯温并没有完全将注意力放在答卷上,在他一次看到一张张答卷之后,对于此次科考出现了什么问题,大致便有数了。
可依旧没有办法判断,到底是谁在后面搞鬼。
搞砸大明首届恩科,到底有什么好处?
刘伯温想着,脑袋便感觉有些疼痛。
真的,他就不应该回来!如果他不回来,也不会卷入到这些麻烦事中。
如果不卷入这些麻烦事中,他怎么会在大殿内饿到现在?
虽说管饭,但遇上这么大的事情,谁会有心思吃饭?
老朱闹心,你吃饭?找不自在呢?
刘伯温发愁啊,感觉头痛不已。
最重要的问题绝对不是找到下黑手的人,而是如何善后!
刘伯温都不用出去看,他脑海里面一想,便知道现在外面的风评如何。
若是最初只有几个在看榜的学子请命,到了现在,至少聚集起数百人请命。
背后的人再推一把,有数千人请命,刘伯温都不意外。
刘伯温不批阅考卷,双眼无神发呆的表情便映入老朱眼眶。
老朱当然没有直接离开奉天殿。
准确的说,他离开殿内,嘱咐拱卫司一番,便又重新回来了。
躲在偏殿门窗后面的老朱,正在观察殿内的诸臣,顺便批阅其他的奏折。
单从表面上,谁人都没有露出破绽。
老朱头痛的揉了揉额头,按照现在这个局面。
不出所料,从考场布置、阅卷地点、上下官员的角度来看,可能根本没有作弊的痕迹。
果然,亥时之前,拱卫司便将收集到的情报递交给朱元璋。
与老朱的猜测相符。
难道真的没有徇私舞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现在唯一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
老朱将目光放在小金乌身上。
他深深记得,小金乌在梦境中,展露出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
既然能预知未来,相比也能通晓过去吧?
也是,神仙之流,怎么可能会被这种小事所迷惑?
可是....要直接询问小金乌吗?
看样子,百官是没办法评判出来考卷了。
那就直接问吧。
老朱放下手中的折子,离开了奉天殿,前往私人办公场所——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后马氏与太子朱标,早就坐着闲聊。
老朱进来之后,朱标站起身来,恭敬的行礼。
老朱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标儿坐下吧。”
转而看向马皇后:“妹子,你可看出来些许门道?”
考生的试卷从每个人手中依次来回传递,所有人基本早就看了一个遍了。
马皇后笑着说道:“宋公那等儒家宿老都中了算计,更何况我呢?我哪里看得出来?”
“标儿呢?”老朱看向儿子。
朱标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前三十六名学子,貌似文章...并无差错。”
“你觉得这批阅试卷,没有问题?”
老婆觉得没问题,儿子觉得没问题,锦衣卫也查不出蹊跷之处,难道真的没问题?
一家三口正在闲聊,小金乌飘了进来,看到四下没有外人。
便随意道:“哟,老朱,几天没见,这么拉了?”
朱元璋虽然最初不知道‘这么拉’,是什么意思。
可随着交流,他大致也明白这么拉不是什么好话。
“小金啊,你可看出其中有何不对?”老朱也算是病急乱投医。
按理来说,小金乌不应该了解有关大明的科考政策。
就算是预言,也不应该这么快。
但老朱的理解不同,你既然通晓古今,相比一下子就能想出来吧?
“差不多吧。”小金乌应付道。
小金乌在御书房飘了飘,开口道:“阿标,你怎么看?”
太子朱标举止恭敬有度道:“金乌先生,我觉得大概没有徇私舞弊吧?”
小金乌饶有兴趣的看着与宋濂所传授的礼节相差不大的朱标,追问道:“一个二百多个中榜位子,你觉得一百七八十个乃是南方人很正常?你觉得前五六十名都是南方人,是巧合吗?”
朱标心中一紧,在脑海中过了一边他了解到的消息。
“也许真的是凑巧了。”
老朱夫妻的目光投向朱标。
老朱的目光满是严厉与考校,马皇后的目光则温婉又不乏鼓励。
朱标整理措辞道:“自古以来,江浙一代乃是物华天宝之地,我大明兴起于淮西,占据南方已有二十年,而北方不过新归附,北方学子不如南方学子,也许很正常。”
小金乌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南北榜案件的发生,并不是简单的从试卷问题来考虑。
按照历史的进程,南北榜案件爆发时间点,应该是在老朱晚年光阴。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才洪武九年便爆发了南北榜案件。
出现这种变故,一定有更深的影响因素。
小金乌开口道:“阿标啊,你学过统计学吗?”
“???”朱标正在酝酿下一个理由,结果被小金乌的一句话打断了思路。
“你统计过具体到各个行省,作出过图表分析学子来历吗?”
听到图表分析这个说法,老朱倒是感到颇为新奇。
这倒是不怪老朱,老朱出身底层中的底层。
自幼没有读过书,没有学过多少字。
更别说以杂、难著称的算学了。
而且,算学中很多的概念,属于各个宗族中,不可乱传的隐秘。
简单的算术、几何知识,随着印刷术的发展,逐渐普及开来。
可是更有实际价值的统计、归纳等知识,他们可不会随便乱传!
这些只是学会任何一个,都是足够传家的!
再说了,那些宗族大家,未必有适合王朝发展的统计知识。
小金乌身前凭空出现一个柱状统计图,每一条柱上面标注着一个行省,甚至有些柱直接精确到某个县,他介绍道:“所谓的南方学子多余北方学子,那倒是不至于,准确来说,应该是江浙淮京一带的中榜学子,远远多于其他所有的行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