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倒也不客气,接过烟就和我们往树下走去,靠着树干一蹲,就开始讲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中年人贼能侃,足足抽了张宗羽大半包中华烟才把事情说清楚。前面的事和张宗羽在车上跟我说的差不多,而张宗羽不肯说的后来,中年人也讲了出来。
楚琳的尸体是放在冰棺里运回家的,还没来得及发丧,楚琳母亲就病重了,过了没两天楚琳父亲也跟着病重,卧床不起。好几个赤脚医生过来看过,都找不出病因,吃药打针都不见效。
村里人都说是楚琳的尸体进村,把噩运带给了她爸妈。大家害怕噩运传染给自己,都主张先把楚琳下葬了,再送楚南秋夫妇去市里的大医院治病。
可楚南秋的弟弟楚南冬坚决反对,他说这么做有违楚南秋让女儿尸体在家过头七的意愿,如果谁敢不让楚琳在家过头七,他就跟谁拼命。
看平时老实巴交的楚南冬突然露出凶狠的模样,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也还没有威胁到村里其他人。大家合计了一番,离楚琳的头七也就还有两天,那就再等两天。
但谁也没想到,就这两天里楚南秋夫妇相继病死,村里人纷纷指责楚南冬耽误了楚南秋夫妇的治疗时间,间接害死了他哥哥和嫂子。楚南冬顶着压力,匆匆处理了楚南秋夫妇的丧事。
可能是觉得在村里无法立足了,楚南冬把自己和楚南秋的房子卖给了一个外乡老婆子,带着全家人离开了甘溪村。之后村里有人在甘肃见到过楚南冬,据说是发财了,开豪车住别墅。
这楚南冬可能有问题,遵循哥哥的安排不给侄女发丧,与把哥哥和嫂子送医院治病,是完全不矛盾的。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嫂病死,实在有违常理。
这些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再者说没准这中年人都是张宗羽雇的托,来配合他演戏的。
我问道:“大哥,您刚才说我们只能在楚琳家外面看看,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答:“老秋的房子不是被卖给外乡老婆子了吗?那老婆子不是一般的怪,从来不与村里人接触,几乎是足不出户,算算也有快十年了,我见她的次数两个手都能数清。”
我好奇的问:“一个老婆子,一年到头不出门,那她怎么生活?”
中年人一脸羡慕的说:“这老婆子有本事勒,每个月都有车给她家里送吃的穿的用的,那日子过得比我们村长还滋润。”
我本想接着打听送东西的车是哪里的,但张宗羽瞪了我一眼,然后塞了一包烟给中年人,叫他给我们指路。
他多半是怕我再问下去会露陷,所以才故意岔开话题。竟然已经上了他的贼船,那就暂时按他安排好的剧本来演。
在往楚琳家走的路上,张宗羽突然问我,“听了这么久的故事,现在知道在车上小爷没回答你的问题的答案了吧?”
什么问题?莫名其妙的,我根本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他露出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大哥,你听话不听重点的吗?当年楚家死了三个人,办丧事的时候下葬了几口棺材?”
“死了三个人,当然是下葬了三口棺……”
材字没出口就被我咽回去了,刚才中年人只说楚南冬匆匆处理了哥嫂的丧事,没有提到楚琳,也没有说具体下葬了几口棺材。
我说:“应该是三口吧,不然村里那么多双眼睛,不可能没人发现少下葬一个人。如果发现了,这么奇怪的事情,刚才那位大哥肯定会提的。”
“如果是一大一小,一合葬、一独葬两口棺材出殡呢?”
一般看到有合葬棺出殡,都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棺材里放着两具尸体。那么一个合葬棺,一个独葬棺出殡,大家就会认为下葬的是三具尸体,也就不会有疑问。而实际只有两具尸体下葬,楚琳的尸体运回家之后就再没运出来过。
可要想瞒天过海,也完全可以葬两口实棺,一口空棺,没必要整个引人注目的合葬棺啊。
我这样问张宗羽。
他解释道:“农村的抬棺人都是有几十年抬棺经验的人,空棺实棺一抬就知道,根本瞒不住人,反倒是很少使用的合葬棺会让他们摸不出斤两。所以,楚琳压根就没有下葬。”
说完他拍了我一下,一脸坏笑的示意我往前走。
没多久就来到了中年人所指的楚琳的老屋前,那是一栋老旧的砖瓦房,门前用篱笆围起了一个院子,院子里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只有一条小路通往瓦房的门口,木门紧闭着。
墙面风化严重,篱笆破败不堪,门窗满是裂缝和破洞,院落杂草丛生,要说这房子十年没人住,恐怕没人会怀疑。
我抬腿就往老屋走去,身旁的张宗羽一把抓住我胳膊,看了眼天上说:“天明办事不方便,等天黑那古怪老婆子睡了,再偷偷进去。”
行,戏台子是你搭的,就由你安排。我二话没说,跟着他往村外走去,但心里却有些紧张了。如果楚琳真的被张宗羽杀了,我恐怕就是死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钟,整个村子的灯都熄了,他才示意可以进去了。再次来到楚琳老屋门前,在月光的映照下,荒草中的瓦房略显阴森诡异,我心里不由的有些发颤。
我跨过门口的篱笆,正欲往大门走去,却发现张宗羽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他正站在不远处盯着我看,我示意他跟上。
他摇摇头,小声说:“里面躺着的是你心上人,你进去见心上人,小爷就不当那个电灯泡了,在外面给你把把风。”
娘的,他到底想干什么?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选择进这老屋看看。
木质的大门是从里面拴住的,没办法,只能把门搬开才能进去。农村装的这种木门,门轴的轴承就是一个小土坑,只要用力把木门往上抬,就能从轴承里抬出来。
我将手沿着门槛下去,好不容易摸到门板的下沿,小心翼翼的把门板搬开一条能容许一人通过的缝隙,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放下,尽量使得声音最小化。
打开门之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张宗羽狗日的竟一脸坏笑的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此时我心里有些后悔了,明知他设了套,我还往里钻,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
一进屋子浓重的香烛味扑鼻而来,堂前深处摆着一张供桌,上面香烛火闪烁,昏黄的光勉强照亮大半个堂前。
再一看那供桌之上供奉的东西,不由让我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