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贺达干换成汉人装束,趁隙翻过墙头,落入驿馆旁边偏僻的小巷里,看看小巷里四周无人,莫贺达干拉了拉戴在头上的斗笠,转身朝着大街行去。
突厥使团所在驿馆外有着朝廷派来的禁卫把守,使节外出则有鸿胪卿下属吏员陪同,莫贺达干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动向。
莫贺达干沿着大街过了会德坊,来到端门前,穿过天津桥,顺着定鼎门大街向着积善坊走去。
定鼎门大街宽百米,道上人流如织,道路两旁种植着樱桃,石榴,榆柳槐树等,绿荫遍地。临街的建筑重檐斗拱,饰以丹粉,华丽异常,积善坊是达官权贵们的聚集地,甚是繁华。
为了不引人注意,莫贺达干没有施展轻功,只是以稍快点的度行进,约花了半个时辰,来到积善坊。
洛水横穿洛阳城,积善坊就坐落在洛水南侧,地势低洼,如遇暴雨来临,洛水暴涨之际泛溢两岸,临近洛水的房屋就会被冲毁,贞观十一年洛水就曾冲毁堤岸,两岸近千家人户房屋被毁。
不过积善坊靠近洛水,风景秀丽,加上近些年来洛水从未泛滥,很多人就又在这里置业建房,积善坊又成为繁华之地。
莫贺达干望着大街两旁热闹的店铺,喧闹的人群,百姓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不仅产生一丝沮丧的心情,中土繁盛往往意味着塞外的衰落,以中土的人力物力而论,塞外相差太远,一但中土归为一个统一的王朝,就算塞外一统也不是对手。大唐的兴盛却是以前历代王朝所前所未有的,这也是莫贺达干心寒的原因。
绕过几条街道,莫贺达干从一条小巷转入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里。
院门紧闭着,莫贺达干轻轻地敲了敲门,两短一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侧缝,莫贺达干闪身进入其中。
开门的仆人将门重重地关上,跟着莫贺达干向院中走去。
莫贺达干穿过院子,走进正堂,正堂当中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穿着素白锦袍的女子。
“莫贺达干见过蛇灵大人,”莫贺达干走到近前躬身施礼道。
莫贺达干是典型的突厥人,女人和牛马一样不过是财富的代名词,但他对有实力的女人还是尊敬的,或者说他尊敬的是实力本身,与性别无关。
“你们突厥人是否以为洛阳是塞外草原,还是时间回到隋末突厥强盛时,肆意横行的年代,居然像马贼一样肆无忌惮?”李若雪转身面对莫贺达干质问道。
一股冷冽的真气扑面而来,屋中温度瞬间下降几度,空气中充满了寒意。
“不知蛇灵大人所说何事?”莫贺达干眉头一皱,不满地回道。
虽然蛇灵武功高明,实力远在他之上,但是目前是对方有求于突厥,而不是相反。
“你不会以为大唐官府中人都是笨蛋,看不出狼王的落雁刀法吧?”李若雪厌恶地说道,“如果再有虐杀妇女的事情生,我不介意让突厥使团的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狼王弟子去地下见他祖先。”
李若雪身为女子,天生对那些虐待妇女的人不喜欢,更不用说虐杀了,况且这种事还会影响到所图谋的大事。
“请蛇灵大人放心同,在下回去后一定约束他,同样的事不会再生。”莫贺达干脸色一紧说道。
“希望如此!”李若雪轻声说道。
“敝主人来时曾叮嘱在下,到洛阳后一切听蛇灵大人吩咐,配合大人行事。”莫贺达干说道。
“此是关于灵州道的地理,军事布防图及相关情报,你走吧,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李若雪挥挥手道。
旁边侍立的蒙面青衣人递上一袋装满卷轴的布袋。
莫贺达干眼中露出惊喜的神情,双手接过布袋,向李若雪深深施礼后,方转身离去。
“雪姐,突厥人狼子野心不可信,与他们联合必将不利于中土,默啜更是野心极大,加之武功盖世,他会满足于掳掠一番就离去?”青衣人朗声说道。
“汉末王莽篡位,刘秀奋起,恢复汉室,为什么能成功?”李若雪没有回答,反声问道。
“王莽败政,人心动摇,刘秀方能恢复祖宗江山。”青衣人回道。
“民间动乱,人心思汉才是刘秀成功的原因。虽然武媚娘得位不正,但手腕高明,朝政还算清明,百姓生活安定,谁会记起这来自于我李唐数世奋斗,因此突厥入侵,打乱常态,才会让他们记起李唐的恩德,转而起身推翻武媚娘。至于将来突厥能不能借此入主中土,还要看实力而定。”李若雪说道。
青衣人就是前去面见突厥“杀神”默啜的代号为“蝮蛇”的蛇灵中人。
回到驿馆,莫贺达干将情报收好后,召来阿思力将其狠狠地骂了一顿,严禁其最近外出,气得阿思力铁青着脸愤怒地离去。
阿思力盘腿坐在榻上,闭目静修,过了片刻,睁开双眼,面带烦躁,站起身来。
“莫贺达干不过是被汉人吓破胆的懦夫,靠耍阴谋胜过大唐,做梦去吧!我突厥族要君临中土,靠的是弓马刀枪,只有手中的刀才是真理。”阿思力心里想道,对莫贺达干一味训斥自己感到非常不满。
临近驿馆后院的一处院落,院中立着两层高的小楼,站在楼顶可以清晰地看见驿馆内的动静。
李元芳拿着一只烧得焦黄的羊腿一口一口啃着,面前一名二十出头,白衣麻鞋的年轻人正一脸严肃地顺着阁楼的木窗观望着驿馆的动静。
“大哥,那个头戴斗笠的家伙又回来了。”年轻人说道。
“小良,好好看着,再有人出去,给我说。”李元芳撕下一口肉说道。
小良名叫宋余良,是河南县宋仵作的儿子,从小就跟着李元芳玩耍,长大后就放弃了仵作一行,随李元芳干了,李元芳也不藏私,将宋余良视做弟弟看待,把自身的武功传授给他。宋余良也成为李元芳的得力助手,洛阳青衣社的三当家。
这次,李元芳特意带了宋余良过来,两人一起轮流监视突厥人的动向。
阿思力心情烦躁,抽出弯刀,往空中一挥,一道犀利的刀气划破空气将屋中的案几断为两截。
前几天见到的程府小姐,雪白细腻的肌肤,浑身衣人的香气,健美异常的身姿一时间涌上心头,惹得他心火上升,真气蠢蠢欲动。
“一定要得到她!”阿思力心里道。
随后的两天里,程府、突厥驿馆,甚或洛阳城保持着难得的平静,善忘的人们似乎不记得曾经生过的血案,南市依然人流不息,叫卖声不绝于耳。
李荣推脱了一切邀请,没有与程伯献等人在一起厮混,只是把自己锁在房中,静心参悟从李元芳那里得到的心法,将其与自身刀法融合。
一但有所领悟,就在房中施展刀法,验证刀法的进展,短短的三两天,自然不可能全部领悟,但也有了一丝进步,可于出刀时突然加,离快慢如意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程伯献也没有闲着,每天早早起来站起大枪桩,虽然一两天效果不明显,但许久没有进步的枪法有了一些松动,说明这大枪桩还是有效果的。
阿黛妮,顾秋原,安金藏也各自躲在房中,精心地锤炼着自身的武功,刀法,毕竟将要面对的不是一般人物,凶手的武功刀法肯定在己之上,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很可能会遭遇不测。
“吴希彩死了?”丘神绩盯着眼前的手下恶狠狠地道,“谁干的?”
“属下不知,”骑都尉吉怀恽颤声说道,“吴希彩死于前日被杀的马行社胡德家门前,出事后胡德的家人也消失不见了。”
“李晦!”丘神绩眼中透出阴狠地光芒。
这一定是李晦在报复自己,不过是一个快要死的过气人物,居然还敢与自己作对。
“查出胡德的家人,赶尽杀绝。凡是先前清理名单所列之人,联系会社中人把他们通通斩杀。”丘神绩冷声说道。
虽然下了命令,但他知道胡德早就被李晦派人接走,找到的机率不大。
吉怀恽深深地行礼后,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他也是金吾卫中的都尉,身手不错,但每一次站在丘神绩前边,总能感觉到空气中都透着的血腥气息,令他无法忍受。
“听说韦明成已经晋阶八品入微境界,为何我迟迟不能突破呢?”丘神绩站在房中,心中暗道,“血,我需要鲜血才能跨过那一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