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脚下的石碑并不完整,那些字也是残缺不全。可是,凭借着自己的感觉,那块石碑上一定有黄瓶镇这三个字。
第三个黄瓶镇?
可为什么这第三个黄瓶是这样的?空无一人,充满死气,就像一座被瘟疫突然侵袭的村庄,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气息。
小护士站在原地看着我一步一步地靠近,破天荒地竟然没有反抗更没有逃跑。
而我的目光此刻全在她脚下的那块石碑上,一座古镇所拥有的历史,是值得被铭刻在石碑上,永恒铭记着。
黄瓶镇,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听到了两个说法。
第一个,是黑暗世界的李福山告诉我的。
黄瓶乃瓷器里最劣等的瓷器,低劣的价格低劣的地理位置。穷山恶水,穷得不仅让人恶,甚至让人无路可走。
黄瓶镇里的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几乎就被确定了悲惨的一声。
在别人荒度青春之时,黄瓶镇的人已经完成了人生大事。他们要在二十岁之前成为父母,然后尽力地活到孙辈的出生。
他们二十岁出头,有些人却分明像一个中年人了。
被时间推着向前走变成了一个中年人,身体却经不住岁月的侵蚀很可能变成了一个老人。
这就是黄瓶镇。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黄瓶镇的穷山恶水就连刁民土匪都养不起。
这就是黄瓶镇,一个把所有人困死在镇里的地方。无论你走多远,无论你逃到多远,最后的命运丝毫不变。
你所拥有的,是别人不到一半的人生。
这是第一个,充满诅咒和不幸的黄瓶镇。
而第二个是梦醒之后李福贵告诉我的。身为瓷器之镇,一直以来都有着成熟的陶瓷技术。
在过去的封建时代,黄瓶镇一直是贡品瓷器所在之处。
所以,即便不是照安县的县城,一个小镇的规模却比县城还要大。即便不过是一个偏远小镇,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但商品应有尽有,就连设施也一应尽全。
不仅家家户户有余钱,甚至每一个人在谈起黄瓶镇时脸上都有着一股骄傲。一种身为镇上人的骄傲。
骄傲与死气,两个完全不同的黄瓶镇。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是,他们之间存在着交点。
这个交点就是自己的目的地——祖宗祠堂。
可是,现在,这里再次出现了黄瓶镇。自己如今脚踩地这块土地,很可能也是黄瓶镇。
我不禁有些疑惑。究竟有多少个黄瓶镇。
小护士对我的问题根本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怎么可能回答,就像我真的知道世界分为黑暗和现实。
除非亲身经历,否则根本没有人会相信。在地球上,竟然会存在另一种空间,和自己的世界平行存在,几乎毫无交集。
我想走回去看一看那里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可是,小护士拦住了我,“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些能力了。而且,刚刚我那样着急地离开那里,你也应该知道危险性。”
小护士的能力消失了,可我却没有任何异样。这说明,这个世界只是剥夺了从黑暗交易获得的能力,对一个人本身并不会造成伤害。
小护士看我似乎并没有被她劝动,只好说道,“那个地方,我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我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叹了口气,“你和婷婷两个人一定被那个怪人利用了。可这还不是关键,最可怕的是,我们会死。”
我没有用可能这个词。并不是自己忘了,也不是对前面道路的绝望。而是,在看到黄瓶镇石碑的那一刻,我仿佛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所以,我想回去。
我一个人走在前面,小护士现在比我还不如。失去能力的她,这个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小姑娘,和我这样的大男人比起来战斗力不知道相差了多少。
再加上她对刚才的那个地方有了阴影,我原本想让她在原地等我。可真把她一个人扔下应该才是最让她害怕的一件事。
只是,再一次回来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一股是来自于未知的阴影处,仿佛时刻盯着我们的野兽。那的确是野兽的感觉,因为,虽然没有发现它身在何处。可这一刻的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移动的食物。
而另外一股来自于身后到小护士。她比我更清晰地感受到暗处的压力,而为了寻找安全感。她只能靠近我,甚至于已经是贴身靠近!
虽然这并不是我和她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可是……像今天这样的紧贴,仍然是第一次。
她的身体真的像一块冰,可是,又和棉花一样柔软。
只是,在两股压力之下,我根本没有心思去享受这一切。
步子,越往前走越小,越往前越小。到了后面,我的每一步几乎都是小碎步挪着,我不敢上前了。
可是,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小护士拉了拉我的手。
我咽了咽口水,“就算我们现在想回去恐怕都做不到了。”
的确,这个时候的我们,只要转身立刻就会遭到袭击。甚至于,只需要表现出转身的动作,就会引发血案。
暗中的那个家伙蓄势待发着,可它又极有耐心,一点一点地等着我们往前走。
“怎么办?”感受到那股寒意越来越近,小护士抓住我手臂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我感受到她的恐惧,失去能力的她这一刻比正常女生还要弱小。如果不是我支撑着她,恐怕她早就瘫倒在地上,完全没有能力行动了。
怎么办?
回头绝对是死路一条。
往前走,也是看不到存活希望的方向。
我唯一感到幸运的是,直到现在,小护士也没有抱怨我的选择。如果不是我非要进来,一切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同样,如果不是我非要往这里走,也不会这样进退两难。
小护士很害怕,透过她身体的冰冷和颤抖我能感受到那份恐惧。
可是,即便已经害怕到失去力气,她也没有责怪我。甚至于,依然相信我。
仅仅只是这一点,就足以成为我反抗下去的理由。
“别怕。”我握住了小护士浸满冷汗的小手,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我一定可以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