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瓶镇，这个深陷黑暗之中的小镇。里面存在的所有人其最后的结局都不得不用悲惨二字形容。无论怎么拼搏都不可能拥有一个灿烂的未来。

现实之中，大多数人也是这般平庸。所以，这样一比较，其实并不算惨。

真正的悲惨在于，生命力被夺走大半之外，其他的天赋也开始消失。所有人普遍沦为平均智力水平以下的状态。

这种日子，对于习惯的成年人而言或许伤害不大。可是，当这个成年人拥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为人父母，可以接受自己的平庸，可以接受自己的不公，但万万难以接受自己孩子从出生变注定了这种命运。

而这种情感，愈是平凡普通之人愈是浓烈，而那些满腹经纶之人却往往无毒不丈夫。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黄瓶镇。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了。

那个早早升起的祭坛，这一次里面燃烧起了熊熊圣火。不再是那种忽明忽暗的幽蓝火焰，而是一种仅仅只是看着便觉得无比炽热的金色火焰。

那种看了一眼，就感觉浑身不自觉地开始燃烧的烧灼感。可以想象，如果婷婷被放在上面，恐怕支撑的时间连一秒都做不到吧。

而另一边，黄瓶镇周围的高山已经全部消失。最为显眼的便是，当初进来时九拐十八弯，还尽是山路，路口更是被各种石子挡住去路。只能靠自己的一双脚才能完成这一段路程。

而现在，康庄大道，灵川渡一路飞奔而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来到了目的地。

“终于来了么？”李福山的双眼满是兴奋，“你终于来了。这一路上，你实在是太辛苦了。如果这一切成功的话，我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感谢你了。”

“你什么意思？”我坐在车里对他的话感到一丝莫名其妙。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是，我裤兜里的第二把钥匙突然之间离身而去。而终点恰恰就是李福山的双手。

我瞳孔猛地缩起，语气都几乎停滞了。

“你……”

“没错，我是李福山，从黄瓶镇走出来的李福山。同时，也是摆渡人。”

他是摆渡人，那么……带走祖宗祠堂里的那些亡魂？还有，少年所说的上一次见到的人，都是他？

李福山感慨着，“要不是你找到了那个家伙，从他的身体里将这把钥匙逼了出来。我怎么可能完成这一切？将所有人全部埋葬成就我一个人的辉煌！”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李福贵明明是他的儿子，却得不到他一丝宠爱。原来，早已经偷梁换柱的他，根本就不是李福贵的父亲。

甚至于，他们之间还是仇人。

既然如此，当初一再地提醒我不要让李福贵拿着的东西，恐怕也是算计。他越是提醒，李福贵越是深信不疑。

“那一天，我交给你的东西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或者说，只是有了一些粉末。一些让人发狂并且力量暴涨的粉末而已。这样的东西，在这个世界简直随手可得。”

“两个摆渡人之间的相遇，人心隔肚皮或许难以察觉。可是，身为摆渡人身份象征的钥匙却有着天然的感应。当我知道你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为什么你认定我一定能成功？”我有些讶异。

计划了这么多年，偷天换日，狸猫换太子，用别人的身份活了这么久。更应该小心翼翼才是，凭什么这么笃定我能帮他完成这些最要紧的步骤。

李福山哈哈笑道，这一刻的他充满了胜利的喜悦，而仪式的时辰还没有到，他破天荒地成了话唠。

是的，一个即将获得巨大成功的人，若是没有人能分享他的喜悦，那该死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所以，他不厌其烦，为了解答着所有的困惑。

“我可以等，但别人等不了啊。我错过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只要这个仪式进行下去。我就可以在这个世界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活下去。可是，那些人不一样。等得越久，可不一定就越有耐心。”

原来如此。

其实，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我只需要出现就可以了。

我只需要出现，就释放了一个信号。结束这一切的契机来了。所有人都会找我，所有人都希望我站在他那一边。所以所有人都会行动。

根本不需要他计划什么，所有人都行动着。实际上，就算行动的再多。万变不离其宗。终究还是要回到这个地方。

而李福山从小就在这里出生，又当过一段时间的摆渡人，自然而然地对这里了解得无比透彻。

只是，李福山恰恰疏漏了一个关键。而这个关键，如果是之前，或许我根本不会想到。而现在，我已经看到了结局。

“既然，你已经完成了一切。那么，将婷婷放了吧。我想你应该也不希望我和你死磕到底吧。毕竟，就算你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也不代表就完全不怕我的捣乱。”

我提出了要求，在结束这一切之前，还是将婷婷先救出来再说。他愿意放了最好，如果实在不愿意，那也只能硬抢了。

庆幸的是，李福山感觉一切尽在掌握，婷婷对他的意义不大，一个活祭品而已。根本不需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原因和我撕破脸。

毕竟，这一次的我，拥有灵川渡。身为摆渡人的他，自然知道这辆不知来处的车拥有着怎样的能力。也许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但绝对足以影响结局。

毕竟，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如果我将所有的亡魂全部用灵川渡送回了祖宗祠堂，那他的一切计划恐怕全部都要泡汤。

想来也是可怜，祖宗祠堂里的那些人从始至终就在设计别人，到了最后人家只需要亮出自己摆渡人的身份，而他们都是一群孤魂，就再也无法抗衡灵川渡的能力被强行带走。

也或许，那一刻的他们再一次被李福山欺骗。

那些亡魂曾经作为交换条件让李福山开了心智，成了一个超群的天才少年。现在，再一次成了李福山脚下的垫脚石，以魂飞魄散的代价帮助李福山得到成功。

婷婷飞了出来，我连忙将她接住，放进车里之后。我看着李福山的身后，那慢慢出现的巨蝎，由衷地说道，“祝你好运。”

祭坛的熊熊烈火越烧越旺，我带着婷婷离开这是非之地。而后视镜中的黄瓶镇，我只是冷笑着看着一切都发展。

他们最后的结局，与我无关。

巨人说过，这一切如何处理完全由我自己决定。而我的决定便是，自生自灭。

佛渡自渡者。这一场阴谋诡计之下，所有人都注定不可能成为赢家。

李福山自认为赢得了一切，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

他是摆渡人。

在签订契约时，他注定要成为黑暗的奴仆。所以，这才是当初他能离开黄瓶镇的真正原因。

而现在，他想摆脱的这一切禁锢在自己身上的枷锁，那么……注定只能引火自焚。

也许，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当初那份合同或者说契约书上到底写了什么。

但我无比肯定一件事，违反契约的代价是……

万劫不复。

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