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子名一走,地上的冥币就被带起一阵风。
身后的最后一个碗也“咔”一下碎了,这是没吃完还打包的节奏啊。
一听身后没动静了,熊伟立马就活跃起来。
拍拍胸口大声说道:“妈呀妈呀,差点吓尿我了。第一次和鬼这么近距离接触,虽然没看到,但光听他说话就他妈好冷。”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还和鬼零距离接触过,你冷是因为你只穿了一条裤衩。”
熊伟一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出来的时候热,在家光着身子习惯了,嘿嘿,对了月楼,现在咋办?”
我眉头一皱。
刚在马子名说,他被埋在树根地下,很可能就在黄茜家里那些树下。我应该先进去看看,就叫熊伟去他奶奶家拿了一把铲子。
在进黄茜家之前,我给让熊伟给他爸打了电话,说明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并告诉他多带点人。院里的摆成聚阴局的树枝繁叶茂,不知吸收了多少死人的阴气。
熊军一听,就说:“好好好,我马上派些人过来。”
我和熊伟就等黄茜屋里灯熄了,爬墙进去了。还好姐从小生活在山里,爬墙上树什么的,简直是小菜一碟。
一落地,熊伟就表示对我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我一把拿过铲子,告诉熊伟不要乱走,今晚没有月光,院子里很黑,熊伟不像我有阴眼,我又没带开眼笔。万一看不到撞在树上,屋里一下就听到了。
院子里,杨树被风吹着发出“瓜达,瓜达”的声音。
我挑了一点树下的泥土,轻声说:“果然有古怪。”
“怎么了,怎么了?”
熊伟也赶紧凑过来,我将铲子伸进土里,用力一掀,这里的土质十分松软,而且呈墨色,我又连挖几下,刨出一个小坑。
那小里,是一截白色的手骨。
我连忙又刨了几下,想把另外的部分也刨出来。
谁知这一刨,却刨不到头了,那手骨头好像特别长,一直向前延伸,来到了门口的大黄葛树下面。
我惊呆了,一个人的手骨怎么会有这么长。
仔细一看,原来是接的。八壹中文網
很多人的手骨接在一起,从院中心的一棵杨树开始,一直延伸到门口。
我刚要看看另外的树下,却听到熊伟喊:“月楼,过来一下。”
我一过去,又看到另一番景象。
另外那些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熊伟挖开了,树下有的是手骨,有的是腿骨,有的是肋骨,都长长,埋在地下,经过原种所有的树,延伸向黄葛树。
“走,我们去看看黄葛树下是什么?”
我一把拉起熊伟,来到黄葛树下就开始挖起来。
不一会,刨出一个坑。
一阵恶臭迎面扑来。
我看呆了,这坑里面,居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不清的人头。
在最底下的,早就腐烂的不成样子了,成了骷髅。而上面的,看起来似乎还没死多久,有的面容还是新鲜的。
而在最上面的那连个人头,看上去有些眼熟。
我去,那不是老太太和她的孙子吗?
往下刨一刨,马子名的人头也在。
我一阵恶心,熊伟却看不到下面的东西,只一个劲的问:“怎么了?怎么了?下面是什么?”
说完,就要拿手机照一下。
我一把抢过手机,说:“还是别看了,看了你要吓尿。”
熊伟却偏不信,非要打开手电往坑里照一下,这一看,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他吓得叫了一声,我忙捂住他的嘴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既然你们看见了,也都别走了。”
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黄茜。
黄茜换了一身黑色民族风服饰,上面用黄绿摆三线条绣制的金银花,花样很独特,应该是什么标志。手里还拿着一把电视里出现过的西凉圆月弯刀。
那刀上刻有凶兽纹,质感深沉,发着熠熠寒光,十分渗人。
黄茜就是用这把刀,一刀刀割下坑里的这些人头。
“小女娃,上午你说,你外公张元一。”
我点点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外公就是张元一。
黄茜一听,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张元一一直以来,打压我们阴山一门,根本不给我们留一丝活路,今天我杀了他外孙女,祭我的阴观,以后阴观成了,让张元一也见识下,我阴山一门法术。”
我一听纳闷了,怎么这么多和外公有仇的。
我面上没显露什么,问了一句:“你是阴山的人?”
黄茜点头称是。
阴山一派,我是知道的。它是玄门中最诡异的一派,其法重阴,其法诸如锁魂,炼阴,引魂,调魂等。
其法一贯在坟地,污秽之地修行,借用坟地,尸骨,人血等阴性能量进行修行。
也就是说,修阴山,没有污秽也要创造污秽。
这个人头大坑,就黄茜创造的。
熊伟把我一拉,就要跑。这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院子里的柳树全都无风自动,竖起来高高飞在天上,然后飞速冲过来,像是听人指挥一样,缠住我我和熊伟。
黄茜几步走过来,说:“正好,我这个阴观还差两个人头,你们乖乖把头伸过来,当我的阴将吧。”一边说,一边用单手结了手印,指挥院中聚阴局的柳树枝,向我们冲过了。
与此同时,那棵阴观树居然亮了,从树根地步发出猩红色的光,直冲树冠。
“居然,有这么大的怨气。”
我一惊,不由发出一句感叹。
“老大,那些都啥玩意儿啊?”
危急关头凶险万分,熊伟还不忘求一下科普。
我说:“阴观下埋的都是被黄茜害死的人。且阴观喜怨气,怨气越深重,威力越盛大。所以那些人死的时候,一定被黄茜用各种手法搞的很惨,以此来滋生怨气。”
“阴观刚成之时候,怨气呈幽绿色。之后更上一层楼呈绿色,黑色。”
“最高级的怨气呈红色,再往上一点成了猩红色,便直逼煞气了。一旦煞气冲天阴观即成,那即使如天师一般人物在场,也得忌惮三分。”
“不过,顶级的阴观,再怎么也得一两百年。经过几代人的心血,还要保证不出差错,方能炼成。而且这种至凶至恶至邪的法术,其中法门也是多如牛毛。一步小心便有差池,遭到阴观反噬。”
“看她的样貌,不过三十几岁,怎能将这需要几百年淬炼的阴观炼到如此地步。”
“除非……”
熊伟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家世世代代都做害人的勾当,才能有这么一座煞气逼人的阴观!”
“没错!”
我点点头,看向黄茜。
黄茜眼里纵然杀机四起,也有一抹不加掩饰的欣赏:“不错,你个丫头知道的挺多。张元一威名一世,教导出来的徒儿也不差,没丢了张元一的脸。不过,等我杀了你做阴观,叫张元一领会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阴山永远比你们正道优秀。”
“完了完了,这回要死在这里了。”
熊伟一看那把圆月弯刀,吓的直看我。
我看了一眼他的面相,说:“你今天眉宇间命星发亮,死不了。”
黄茜举刀就砍。
我一看,忙说:“等会,在死之前,我有几个问题。”
黄茜一副看你也玩不了什么花样的口气说:“死人的要求没有理由拒绝,你问吧。”
我说:“你为什么杀马子名呢?就因为他打你吗?老太太就不说了,还有你儿子呢,你连你自己的儿子也放在阴观上吗?”
黄茜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恨恨的说:“马子名打我,不是一次两次了,我都忍了他了,过分的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同意拆迁。他不知道,这房子不仅是我爸妈留给我的,还有这些,你看看这些。”
她指了指黄葛树说:“这些都是我家世代的心血啊。”
“还有那个,”
黄茜指了指树的最高处的两颗人头,因为风化已经腐臭发黑,却并没有变成白骨:“我的父母就是受了阴观的反噬,死于阴观之上。连他们我都能放上去,更何况马子名一家呢。不仅我们家,整个阴山最大的心愿,就是炼成这座阴观。”
现在是一个落没的时代,玄门中没有群星闪烁。道器也就那么回事,拿得出手的东西虽然多。但能震慑天下的道器邪器不多,几乎没有,特别是法门大阵什么的。
所以这时候,谁先拿得出震慑玄门的东西,谁就能在玄门中扬眉吐气,执一牛耳朵。不论正邪,只讲实力。
之前外公不是说过,那半路出家走阴路子的江家也是这么想的么。
我现在知道了,黄茜为什么不让拆房子,一旦拆迁,她杀人埋尸的事就会被知道,而且她最在意的,是黄葛树上的阴观。
“至于儿子。”
黄茜嘴角一扯:“他是我身上的肉,也就是我自己,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死都死了,为我的阴观尽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啊呸!”
熊伟早就想骂人了,一听到这话就按耐不住,骂道:“天底下没见过你这么当妈的,蛇蝎心肠。有些人,真的应该丧失做父母的权利。”
黄茜不怒反笑:“说什么也没用了,起来,我的阴观。”
说完,手印一指,阴观的红光大盛。
我们回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那树茂盛的枝叶已经分开,露出上面的枝干,那些枝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截截白骨,上面挂着更多的人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和白天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一副恐怖的能吓死人的画面。
书上说,阴观是阴山的修炼法门之一,需要四千四百四十四个人的骨头搭建,还要用这些人的血肉滋养阴基。阴观一成,黄茜要做什么基本挡不住。
她手一挥,手起刀落。
我正想念个拘魂的口诀拘出那些无辜人偷的阴魂,他们被黄茜害死,阴魂拘在一小块地方,对她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此时放出他们,估计才能救命。
却见一道红光从我耳侧冲出去,直逼黄茜。那猩红血色的煞气,甚至将阴观都映的有些黯然失色。红光直逼黄茜,她虽有把刀,却不是上等法器。
几招之后,黄茜毫无还手之力的倒下。红光中幻出一个小小的身子,把她制在地上,跟着一个糯糯的声音响起:“不许欺负我姐姐。”
一开眼,就看到小小的萌萌踩在黄茜身上。
“如此煞气冲天之鬼物!”
黄茜一看萌萌,愤愤的说:“麻衣一门一直倨傲,张元一也自命清高,原来不过假正经,纵容自己的外孙女养红衣杀这等极品。”
“你不知道别乱说。”
我一听黄茜污蔑外公,忙说:“萌萌是我们捡的。”
“少装蒜了。”
她把头一昂,说:“自古以来,哪个玄门道派不炼鬼养鬼,正力难借,唯鬼怪之力见效快,霸道无比。就连正一龙门那样的大派别,私下里也偷偷炼鬼呢。”
说的像她见过一样。
我没理她,用五帝钱割开了身上的柳条,又把熊军放下来。
这时候,熊军带人到了,一看到这些,吓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一挥手,就叫人把地上的黄茜套上小银镯。
黄茜早就被萌萌打出内伤,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警察拉着她走,谁知一走到门口,就听见“咦”的一声。
跑去一看,一个空空的小银镯掉在地上。
掉在地上的,还有黄茜出来时候穿的那身黑色的民族风服饰。
“尸解之法?”
熊伟一看,一知半解的问。
我把那衣服一提,说:“差不多,这叫金蝉脱壳,是阴山一个逃命的法子,和西游记里白骨夫人用的法子一样,只不过没那高级,她飞不上天去,还在这附近躲着。”
熊伟一听,立刻叫手下去搜了。
熊军说:“月楼啊,这一院子的尸体,又是一桩事情,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我心里十个大白眼,还想让我去抓凶手怎么地。
熊军说:“爸,这些人头里面,除了马子名一家三口,其余的都看不清楚是谁了,怎么查啊?还是要把人抓住。”
熊军点点头,又问我怎么办。
我说:“这院中的杨树柳树黄葛树什么都,全都很邪性了,黄茜种的,是一个养阴观的阵法,还是挖了,免得以后害人。”
熊军转身去叫人挖树了。
黄茜一走,树上原本亮的冲天的红光也熄灭了。成百上千的红光,一道道的拔地而起,在天上转了一会,又齐齐冲往一个方向,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正想跟去看看,熊军带人和挖掘机过来了。
那些树一挖,立刻伤筋动骨,从树根树干流出猩红的液体。尤其是那根黄葛树,血都流进旁边的脏水河里了。
那几天下雨,把河水冲得很清澈。
这血一下去,幸好是晚上,要是白天,又得引起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