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长剑的手抖动的十分厉害,缓缓的将目光转向龙碧鸢,却见她的脸上早挂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仿佛只要我能获取李祐的信任,即便是死在我的手中,她也无怨无悔。
可我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我的目光轻轻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林遥看着我的目光一脸担心之外,无论是陈颜落,还是另外三名林家长老,眼中除了讥讽外,尽是一副再看好戏的眼神。
要知道,无论四大家族之间有多大的仇怨,龙碧鸢刚才可是和我一起救了他们的性命,即便是他们现在自保都难,也犯不着这副态度吧?
如果真要杀一个人,才能夺取李祐的信任,让我们暂时安全,我宁愿将他们全部杀了,也不会伤龙碧鸢一根毫毛。
李祐似乎早就知道,我对龙碧鸢下不去手,站在我的身旁一副看好戏的目光望着我,也不多言,仿佛是想看看我会如何抉择。
我深吸一口气,浑身僵硬的将目光转向李祐,“龙碧鸢虽然与水石有所关联,却也是我的朋友,我愿意和你合作,相信她也同样愿意,与其将她杀死,不如将她也拉进我们的阵营之中,你看怎么样?”
李祐眉间轻轻一挑,看着我的目光又深了几分,却没有回答。
我见他这样,不免有些着急,手中的长剑指向陈颜落的方向,用那紧张的都有些结巴的声音,都李祐又问:“如……如果必须要杀一个人,杀这边的,你看可以吗?不管是姓林的还是姓陈的,你选便是。”
“哦?杀这边的?陈家与林家交好,你不论杀哪家人,日后想要认祖归宗,回到林家,都是难上加难啊,为了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值得你这么做吗?”这下李祐不免有些诧异。
“为了朋友,值得。”我肯定的点头。
“不……不要,小唯,你不要为了我做……做傻事,我贱命一条,他若想要拿去便是,我不会怪你的。”龙碧鸢激动的不断颤抖着身子,似乎想要朝着我的刀下爬来,奈何此时的她,用尽浑身力气,却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阻拦的话语。
她轻轻一个动作,口鼻之间的血液便如洪水一般不断流淌,我看的甚是心疼,“碧鸢……你躺好,别再动了。”
“小唯……”她大口吸气,似乎还想对我说点什么,虚弱的喊出我的名字后,却无法再发出声音了。
“真是姐妹情深,可歌可泣,看的我这孤家寡人都想找个朋友作伴了。”李祐冷笑一声,忽然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手中长剑的方向轻轻一挪,从陈颜落的方向,挪到了林遥的眉心。
“要想一命换一命,也得拿条值钱点的命来还,这个陈家女子的命连龙碧鸢的一只胳膊肘都比不上,不如这样好了,反正你也不打算认祖归宗回林家,你把这几个姓林的杀了,我就相信你的诚意,顺便将你这朋友也收入麾下,从今往后,便是我们拜月教的人,你看如何?”
李祐看似妥协的对我回道,却早就看穿了我与林遥,陈颜落之间的关系。
一个陈颜落在我心中,不足轻重,即便是杀了她后,要被陈家追杀到天涯海角,我也认了。
可是林遥……
虽说与他并未正式相认,仅有几面之缘,他却在红尘客栈为我解过围,对我也算有恩,我林小唯就算再不是人,我也不能恩将仇报,为了救自己的朋友杀他及他的家人吧?
“小……小唯。”龙碧鸢知道我左右为难,不断的用那只能发出气声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想要替我做出这个决定。
我脸色苍白的对龙碧鸢摇了摇头,浑身发抖的提着剑,朝着林遥走去,走的每一步虽小,却都像是走在棉花之上,站在他面前看向他的瞬间,他的面上沉静的没有一丝表情,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选择对他动手,似乎早就想到,我会对他动手。
“对不起,林遥,我别无选择。”
他的嘴巴被封住,无法对我做出任何回答,只神色空洞的对我点了一个头,像是最后的回应。
我提起长剑,猛地一个咬牙,就在长剑即将挥落在地,砍向林遥头颅的瞬间,只听“啪嗒”一声,长剑偏差了几分,只削去他的些许发丝,剑尖深深的刺入地底,嗡嗡的响了两声。
“李祐……能不能放过他们?”
我用那几近哀求的声音,对李祐问道,他用那冷漠的目光看着我,也不多言,一步一步的走到我的身旁,轻轻一个伸手,将长剑从地上拔起,“你下不去手,我来帮你,这四个里你想让哪个先死,选一个吧。”
“李祐……”我愣愣的看着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为了逼我,竟然愿意亲自动手。
许是我的优柔寡断,犹豫再三,无法下手,有些将他激怒,他冷冷的将目光抬起,手中长剑直接挥下,只听“扑”的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瞬间滚落在地,是那三名在林遥身后,最为年长的一位长老。
“林小唯,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拿他们的命,来还龙碧鸢的命,那我干脆连选择也帮你做了。”
刚斩下一枚人头,他用那讥讽的声音对我说到,随后又是一个抬手,瞬间溅起一抹炙热的鲜血,直接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呆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迹,整个人懵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林遥则激动的不顾自己身上早就被五花大绑,无法动弹,像疯了一样不断的挣扎,那张被封住的嘴更是“呜呜呜”的不断发出声音,看着我的目光由空洞变为十分愤怒,仿佛我取走他的性命,他并不放在心上,毕竟沦为俘虏他别无选择。
可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家人,他家中的长者,他身为嫡子,连累了长者被绑,本就有罪,如今更因为他曾相助过我,在我心中稍有地位,反倒成为李祐要挟我的筹码,害了家中长辈,他如何能够做到不愤怒,不内疚?
第二颗人头落地,李祐并未急着再次下手,而是用那嘲讽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从我的嘴里听到准许,他再动手。
一滩血迹,迅速的从那两具长老的尸体上缓缓淌出,不仅将林遥与陈颜落的衣物浸湿,就连我的脚下,李祐的脚下,都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林遥看着我的目光,从愤怒,变得哀求,是在求我,已经死了两名长老,不要再让李祐继续了,要杀就杀他,放过林家长者吧。
见到两名活生生的,虽不相识却也与我算得上本家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我的心中怎能不悸动,不难受?
可我越是难受,李祐脸上的笑意便越深,仿佛他要的,就是我难受,要的就是让所有本来站在我这边的,将我视为盟友的,一步一步离去,到最后,我孤家寡人,只能沦为他的傀儡。
林家虽弱小,不被他放在眼里,却是个开始。
“燕王大人,两条性命,换龙碧鸢一条,够了吧。”发出声音的刹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就十分沙哑。
李祐呵出一声,将长剑递到了我的手里,答曰:“差不多了,再杀一个吧,你自己来选。”
“燕王……”我无力的又呼出一声,他脸上的笑意却在这时一收,变得十分冷漠,仿佛我再这么犹豫下去,死的就不止林家人了。
毕竟,像他这样喜怒无常,爱好杀戳的人,能够让我少杀一人,已经十分仁慈。
“对不起……林遥,我对你下不去手,真的对不起……”我无力的闭了闭眼,走到他的身后,站在了最后一名还活着的长老面前。
这名长老,早就被吓得丢了魂,此时一见我站在他的旁边,更是呜呜呜的大叫,浑身发颤的要不是现在被绑,早就对我下跪求饶,让我放他一条生路了。
林遥也是如此,不断的扭动着身子,主动的滚到我的刀下,想让我放过林家长老,要杀就杀他好了。
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见到他们这样,再次软了几分,犹豫的浑身发抖,是真的下不去手。
“再不动手,他们都得死。”李祐的耐心似乎全部耗尽,冷冰冰的在我身后,忽的出声催促道。
我这才咬牙,直接将长剑抬起,直逼最后那名长老的眉心,可就在我的长剑即将刺入长老眉心的瞬间,身后忽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我被吓得长剑顺势落地,刚一回头,居然发现,龙碧鸢面色苍白的挡在了我的面前,她的手中握着那颗本该悬浮在鼎上的水石。
李祐则被她偷袭一击,打飞数米,直接撞上了后头的墙上,与此同时,那张被撤下的红布,也重新挂在了镜子之上。
“小唯,你先带他们走,我有水石,能挡一会。”水石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在她手中流淌,能清晰的看见,有蓝色如水般的力量,进入了她的体内,修复她的伤痕,却也还是能看出,她的伤势极重,即便是水石修复,也不是一朝一夕就会没事,现在的她,还是十分虚弱,却在硬撑。
“碧鸢……”我担忧的喊了她一声,李祐则在这时从地上爬起,扭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擦干了嘴角的那丝血痕,愤怒中夹杂着惊喜的对龙碧鸢道出一句:“我是真没看出来,你这小丫头片子,才得了苏冥幽的传承,竟然融合的这么好,被镜子反噬的力量压制成这样,竟然都能爬起来偷袭我。”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朝着我们走来,却在走到镜子边上的刹那,忽然将手放在了红布上面,停下了脚,对她问道:“你说,你之所以能有喘息的力气,是悄悄的将红布盖了回去,要是我把这布摘下,你是依旧行动自如呢,还是继续被反噬?”
龙碧鸢面对李祐本就毫无底气,要不是有水石在手,别说是偷袭李祐了,就是在他面前,想接一招都不是易事,可她也在赌,赌她如今水石在手,李祐不敢轻易对她动手。
“我知道,你现在的力量不全,有一半力量不在你的体内,只能和没有肉体的云深打个平手,要不是为了限制我,你早就把红布盖回去了,因为你早就知道,云深还没有从镜子里面出来,所以你那么着急的想逼小唯快点杀完人离开这里。”
“虽然你把红布摘下,很有可能会限制到我,毕竟我不愿意现在进入镜中,不愿与镜子交易,但你不敢摘下红布,毕竟,水石已经在我手里了,我可以不怕镜子的召唤,不用全身心的抵抗,镜子对我的影响已经很低了,而你,也怕云深下一秒就会从镜子里面出来,不是吗?”
龙碧鸢在我眼里一直是个很冷的女子,身上的穿着如她本人一般十分异类,少言寡语,却没想到心思如此细腻,早就暗戳戳的看透李祐的小动作了。
李祐本人也十分诧异,看着龙碧鸢的目光更是从一开始的入不了眼,把她当成一个小角色,到现在的十分满意,就像是终于又物色到了一个能为他所用的人一样。
“我的另一半力量确实不在我的体内,可你只猜对了一半,因为啊,另一半力量,即便不在我的体内,却也为我所用,云深想以一己之力限制我,还不太够。”李祐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忽然摁下剑柄上的一枚珠子,只听“咻”的一声,剑中忽然打出一枚暗器,稳稳的落在墙上之时,一时隐匿在暗处的随从,似乎全都收到了召唤,齐齐从暗处走向了台前。
其中,走的最前面的,是一名至始至终都低着头,十分瘦弱的黑袍人,就在他缓缓抬起头,露出那满脸恶心的黑色鳞片之时,别说是我了,就是龙碧鸢都倒吸一口凉气,惊得直接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为什么他的身上有蛟龙的气味……”
“玉虚道长……”我呆呆的呼出一声,在与他目光相接的刹那,他眼中的的杀意渐浓,若不是顾及身旁的李祐不敢率先出手,估计我早就是他刀下亡魂了。
“这还要感谢林小唯,为我找到了一个能够装载我另一半力量的容器。”李祐忽的不明就里的开口,听的我那叫一个一头雾水。
要知道,当初可是玉虚道长将李祐的一半力量偷走,他苦苦追寻恨不得把玉虚道长杀了,却无奈玉虚道长强行吞下他的力量,又融合了蛟龙残魂,才变得如今这样……
为什么现在反倒要谢谢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