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彬脸上阴晴不定，左师兄给他的所有任务都是建立在刘正风没洗成手的情况下，可刚才刘正风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撩拨过金盆里的水花，他费彬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武林规矩。

更何况，他自身名誉事小，要是嵩山派因此惹人非议，左师兄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此处，费彬拿不定主意，只好将头抬起，目光看向梁上另一处地方。

“哗啦。”

嵩山派二把手丁勉和三把手陆柏跟着跳下来，两人先向刘正风拱手一礼，问候道：“刘师兄，别来无恙。”

“哈哈哈……”

刘家正堂众人纷纷震惊于嵩山派来人规模之重大，一个个惊得大气不敢喘，连刘正风也面露紧张之色。

一道朗声大笑却在堂中响起。

众人一看，又是华山派的令狐冲。

石天实在没忍住，乐出了声，一看很多目光聚集过来，干脆解释道：“刘师伯家大门到现在都没关上，便是塞北恶驼木高峰也从正门进出，哦，他没出得去，不重要，我竟没想到嵩山派几位前辈高人偏偏绕过大门，专从房梁上下，莫非嵩山派驻地并非在嵩山，而是在梁山？”

明初时，《水浒传》一书便在民间流传，尤其受到江湖人士喜爱，虽登不上大雅之堂，不被儒生议论，但武林中人本就是刀口舔血，谁喜欢整天念叨叽叽歪歪的酸诗，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小说话本才看得进去。

所以堂中不少人听得出来令狐冲的意思是嘲讽嵩山派作风不够光明磊落，简直像土匪草寇。

“放肆！”陆柏大喝一声，“令狐冲，岳不群就是这么教导华山弟子的么？不敬前辈，污蔑他人门派，你这作风和魔教有何区别？”

“魔教”二字一出，原本因为令狐冲开玩笑而有些笑意的众人再次被吓得噤声。

当今武林，少林武当不出，五岳剑派行走江湖，看起来正道昭彰，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没有明目张胆的祸乱江湖，否则以他天下第一的武功，怕是顷刻间覆灭三山五岳，使整个江湖道消魔长。

因此，某种程度上，魔教就像一种禁忌，没有人敢把它放在明面上说出来，生怕说得太大声引起魔教注意。

就好像只要没有人讨论，它就根本不存在一般。

“不敢当，不敢当。”石天懒洋洋道，“听说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整天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嵩山派想必比魔教还要勤劳，忙得连门都不走了，你们这两者我是一个也比不上啊。”

这话一出，众人就知道大事不好，哪有把正道剑门第一和魔教放一起比较的，这哪是在比较两个门派，简直是把左冷禅的脸和东方不败的屁股贴在一起。

虽然东方不败应该不太介意就是了……也说不好，左冷禅可没有杨莲亭那样的好皮囊。

果然，费彬先前就被石天打落了暗器，误了大事，现在听到他说这种“混账话”，哪里还忍得住，当即拔出腰间佩剑。

嵩山剑法共一十七路，气势森严，如长枪大戟，纵横千里，有“堂堂正正之师”意蕴，尤其经过左冷禅殚精竭虑完善改进后，比先辈更强，在五岳剑派代表剑法中堪称最强。

费彬右手施展嵩山剑法，左手运起内力，使出大嵩阳神掌，皆是他自身绝技，可见他已拿出十成功力，誓要将这个华山派大弟子杀了出气。

石天虽然不懂这些和内力相配套的剑技掌法，但以宗师级眼光一眼看出费彬这一剑一掌笼罩了他周身大穴，绝不简单，他但凡有任何姿态上变化，对方都有着相应的后手变招。

若是不闪不避，对方必定携山崩海势袭来。

“大师兄！”

华山派其他弟子看石天毫无反应，纷纷着急提醒，岳灵珊甚至还想挺身挡在他面前，挡下费彬来势。

石天随手拦下岳灵珊，不让她来添乱，转而挺胸接住了费彬的左手“大嵩阳掌”，又不知从哪里摸到一把剑鞘，竟沿着“嵩山剑法”的来势，“唰”的一下将费彬右手长剑套住，再侧向用力一扳，将长剑从费彬手中夺了过来。

费彬撒手失剑，脸上一白，脚下连忙施展轻功，后撤三步，直退到师兄丁勉身边才堪堪站定。

众人要么震惊于石天破解“嵩山剑法”时的奇思妙想，要么疑惑石天被大嵩阳掌正中心口，怎么看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只有丁勉目光扫过师弟费彬的左手，见到他左手微微颤抖着缩进了衣袖中，并借身形藏在了自己身侧，不让旁人瞧见。

“多谢这位嵩山派的前辈送剑，在下前些日子遗失了佩剑，正愁手中无剑可使呢。”石天随口笑呵呵道。

唯有劳德诺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腰间一脸茫然，那里原本还剩了剑鞘，现在，啪，没啦。

“大师兄，你没事么？”岳灵珊又惊又怕地凑过来，慌乱地在石天胸前胡乱摸索着，生怕摸到一茬茬的断骨。

其实这也是众人好奇的地方。

“不碍事，华山内功你又不是不知道，若论精纯深厚，武林中谁敢相比。”石天笑道，“大嵩阳掌纵然力重千钧，还是差了些许，我都没什么感觉。”

他确实没什么感觉，只是像被妹子在胸口轻轻拍了一下，不过费彬估计已经手骨尽断，满臂血点了。

说这话时，石天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岔气或受内伤的样子，明显不是假话。

众人心下再吃一惊，华山派这么强么，没听说啊。

丁勉这时上前一步道：“令狐冲，你华山派果真要担下这桩事么？”

石天乐道：“这位嵩山派前辈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我作为江湖小辈，不过随口说了两句笑话，你们又是剑又是掌的撒泼打滚，偏偏还反过来问罪于我？天下间哪有这般颠倒黑白之事？”

丁勉不跟石天辩驳，只是说道：“既然如此，今日乃嵩山派决断五岳叛徒刘正风与魔教长老勾结一事，你不可再三阻挠，否则我们必定奏请左盟主，问罪岳掌门。”

这又是说的什么话？众人再也保持不住沉默了，纷纷惊讶出声：“什么？刘三爷和魔教长老，嵩山派这是发了什么疯？如此污蔑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