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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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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点多,李景锡身心疲惫的回到了家里。“老公你回来了啊,我去给你热一下饭”妻子于新说完就进了厨房。李景锡有个习惯,自从结了婚,除非必要应酬,不管多晚,都喜欢回家吃饭。李景锡进门边换鞋边说:“随便热个菜就行了,趁着孩子睡了,我跟你说点事儿”。李景锡换完鞋洗完手,到橱柜里拿了瓶酒,就坐在了餐桌上边。餐桌上,李景锡给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才开口说道:咱家那个房子下个月初应该要交房了吧?于新看着自己老公,总觉得他今天有点怪怪的,不是说讨论孩子报不报名的事儿吗,说房子干嘛?然后开口道:“嗯,说是下个月10号去验房,不是,你说房子干嘛,孩子的书法培训班到底报不报名啊,不报名我又该怎么跟老师说啊”“书法培训班就先别报了,这个月,我们的房贷房租生活都成问题了,目前算上你的花了呗、白小条、为你贷,以及其他的开支,预计最少7万,这钱我都还不知道从哪儿出”李景锡说道。听完这段话于新完全呆住了,说:“不是,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公司之前不是一直还好好的吗?”

于新感觉自己有点蒙,一时间也有点接受不了,接着说道“现在怎么连七万多块钱都拿不出来了?这钱上来哪儿去了啊?”

“钱上去哪儿了?”

李景锡看了于新一眼,说道:“从三年前买房到现在,每年二十几万的房贷,七万多的房租水电,四五万的办公室租金,二十多万的员工工资,还有孩子的学费,培训费,家庭生活支出等等,一年最少7-80万的,你现在问我钱上去哪儿了?”

李景锡话没说完,妻子于新就急不可耐的说道:“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怪我乱花钱了?没钱就去找钱啊,冲我发什么火”“我没冲你发火,也没怪你乱花钱,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现在暂时没钱了,我们接下来可能要过苦日子了。”

听着妻子口气不善的话语,李景锡赶紧解释,然后接着说道:“唉,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当年我就曾经说过,不管我这边创业成功与否,你一定要有自己的工作和圈子,生完孩子我就让你去找份工作,我就怕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万一公司出点事,就会搞得家庭生活都无以为继。”

李景锡话刚说完,于新就接着李景锡的话道:“不是,你现在是在怪我不上班吗?你可真行,你一个大老爷们,现在指望着我去赚钱养家?男人养家不是天经地义吗,再说了我没上班是我不想上班吗?”

李景锡望着滔滔不绝的妻子猛然醒悟,这个时候说这些,看来自己是口不择言,智商有点不在线了,现在这个情形跟妻子扯以前的那些话能有什么用?于是赶紧说道:“哎呀,这不是怪你,既然已经都这种情况了,除了面对我们也别无选择,我想说的是,现在孩子也上幼儿园了,你能不能让你爸妈过来这边,帮我们接送下孩子,你呢,也去找份工作试试,我这边继续想办法,等手头的这几个项目结束,就熬过去了”。“这种情况,我怎么让我爸妈过来?你现在连张机票钱都拿不出来,再说,现在这样让他们过来,让他们看着咱俩这样干着急?等等,你刚才问我交房的事儿,你不会是想卖房吧?我告诉你,卖房,你想都别想,那是我们在海城唯一的一套房子,没钱你自己想办法,找你亲戚、朋友,家人借去”于新说完起身回房,留下目瞪口呆的李景锡。看着妻子走进房门,李景锡突然之间感觉有点陌生,这还是那个当初刚认识的时候,那个初到海城,在一个货代公司做操作员,一个月工资3600,为了省钱,跟5个同学合租,每天早早起床,自己做早饭吃,做炒饼带到公司当午饭的于新?还是那个曾经躺在自己怀里,含着泪对自己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我爸妈住进楼里,多天有暖气供应,不用每天大清早就要起床烧炕,也不用一到秋天就开着个小四轮给各家各户送煤,搞得一天到晚都黑黢黢的没个人形的于新?从相识到结婚,再到有孩子,7年来,自己的妻子是越发的漂亮,越发的有气质有女人味。由于有孩子的缘故,再加上自己忙着创业,这4年,李景锡确实跟妻子少了很多交流沟通,因为自己比妻子大八岁的缘故,一直以来,李景锡都由着于新的性子来,惯着,宠着,纵容着。有点大男子主义的李景锡固执的认为:夫妻之间和睦相处、恩爱如初的关键就是尊重与妥协,恋人之间也好,夫妻之间也罢,永远不要尝试去改变一个人。所以这么些年,李景锡都非常尊重妻子的任何决定,也从不要求妻子做什么。唯一的一次,是李景锡在结婚前,曾语重心长的跟于新聊过一次:“一个女人,只有经济上的独立才有人格上的独立,所以,我不希望你也参合到我公司来,我希望你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圈子,做一个独立的女人,保持自己的人格魅力。之所以希望你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有自己的圈子,一定要有一份可自己支配的收入,就是想着即使有一天你离开了我,也照样能很好的活下去”。那个时候的于新听到这段话还很是崇拜了下李景锡,觉得自己的男人真的是很成熟,很理智,就是有些话说的让人心里不大舒服。与此同时,海城城中村某出租屋内。“李景纯,咱俩离了吧,儿子女儿都归你,这样的日子我实在是受够了,一天我都没法跟你过下去了”李景纯的妻子陈芊说道:“你看看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信用卡套了2万,你要是自己用的也就罢了,你哥做项目,你套信用卡2万帮他付尾款,都过去多久了他还了吗?我跟着你去顺丰网点打临工,每天工作12个小时,每天180元,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房租2个月押金1200块都交不起,我怎么就跟着你混到了这样的地步”李景纯听到这话头就大了,自从妻子从老家来了海城,每隔几天就要这样闹一次,吵一次,于是只能敷衍着说:“哎,这几年不是比较难吗,我哥他也是在等客户给他结款,你怎么动不动就说离婚的?让你在老家带孩子吧,你天天吵着要出来上班,你出来上班了吧,去工厂2天你就受不了,现在在顺丰网店你也嫌累,这年头钱哪有那么好赚的。”

陈芊立马接话道:“我真没觉得你哥有多难!你17年从工厂出来跟你哥干,好的时候你哥买房买车,你一个月只拿8000多,这几年不好了,你哥一家三口人也要租一个120平的房子住,你也不是没去过他们家,你觉得那是没钱了吗?你这都几个月没拿到工资了?当年我就不让你从磨具厂出来,你现在看看你还能干啥?广告行业估计没人要你吧?磨具厂你还回得去吗?还能做师傅吗?我们还有将来吗!”

李景纯也确实很无奈,当年自己亲哥哥创业搞公司,缺人跟活动现场做执行,从小跟自己老哥关系很好的他,在他老哥的建议下,就从磨具厂辞职出来去了李景锡的公司,一晃5年过去了,自己从一个工厂五金模师傅,变成了一个广告公司活动执行人员,老哥的公司也从巅峰走到了低谷。尤其是今年,从6月份开始,李景纯已经4个月没拿到工资了。后面这几个月实在熬不下去了,才跟老哥说出去打打临工,搞点生活费。从去年到今年,老哥欠自己的报销、垫款、工资,前前后后差不多有5万多了吧,可是自己就是怎么也开不了口跟老哥要,他是真能体会到老哥的难处。其实,生活穷点不可怕,工作辛苦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比,是落差。社会上绝大多数的人接受不了的是落差带来的变化。现在跟以前相比,差也没差到哪儿去,以前住的也是城中村出租屋,一个月在磨具厂做师傅,一天也是工作十几个小时才有7-8000,还得经常上夜班熬通宵,后来跟着老哥,在他公司做项目执行,有活动就是忙一阵,没活动就5点准时下班,每个月工资加项目奖金,加点小回扣,偶尔报销时候老哥多报的钱,轻轻松松平均月收入也是1万4左右,这几年比较难,收入少了,一对比,落差就出来了,心里感受就不爽了不舒服了而已。“我明天要去帮老哥开张发票,这个钱很快就会到,等忙完这个消防安装的活,我去公司跟我哥提离职然后结算,另外,你也别动不动就吵着闹着离婚,我懂,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果你真决定离婚,明天咱俩就去民政局。”

李景纯盯着陈芊狠狠的说道:“还有,你别动不动就发那些朋友圈,要死要活的!知道你是在向我哥嫂表达不满,告诉他们让他们还钱,我在这里最后告诉你一次,我哥欠我的钱是我的事,我相信我哥总有天会还我,他是我亲哥,我不会催他逼他!他如果真给不了,我也不在乎,几万块而已,我不能因为钱的事儿,跟我哥闹掰,因为他是我亲哥!打断骨头连着筋呢”陈芊被这话一时堵得说不出话来,难道真的离婚吗?可是自己就是真的很不爽啊!就是觉得这日子没有奔头啊。这一夜,李景锡和李景纯,这一对难兄难弟,在各自的出租房里,思绪各异,一夜无眠。生活,怎么就不知不觉的到了现如今的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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