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梓晴也顾不得解释什么，急冲冲地下了床，闪身到了阳台上，电话已经拨通了，那头传来老头子很是不悦的声音。“爸，那个我已经到我姐家了，因为刚刚在吃饭，所以……”

“我和你妈等了一个晚上，还以为你又在同学那里过一夜呢。你这孩子。”老头子也不委婉地演示一下不满的情绪，直接表示出来了，“明天回家看你妈怎么说你吧。”

“额，我知道啦，明天一早醒来我就赶紧回家。”梓晴立即明了地撒起娇来。

“你这丫头，赶紧睡觉去吧，今天肯定累坏了。”

“哦，”刚想说些晚安的甜言蜜语继续赔过，却有另外的电话打来，“爸，来电话了，我就先挂了哈，明天见哈。”再拿起手机一看，是振轩的电话。

梓晴倒也不需吃惊，这几天其实每天晚上他们都会简单地通个电话，把主要还是她把回家这几天的大致情况汇报一下，今天回威海的路上，她给他发了个短信，说明了自己的行程，原以为他就不会再麻烦地再来一通电话，却不想……

“振轩……”

“睡觉了么？”那边是他关切的问候。

“还没有，刚准备和姐姐上床聊聊天呢，你就来了个电话了，”因为原本以为智慧和老妈简单地解释几句，她都没有披上一件外套就奔到阳台来，这会儿就有点小冷了，梓晴不禁裹住睡衣，声音带着几分瑟瑟发抖的颤动。

“你在外面吧？威海那边晚上很凉的，你赶紧回屋里去吧。”振轩果不其然地从小小的细节中提取重要信息。

“这你都知道，那我不跟你说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实话，听到他的嘱咐，梓晴心理莫名地有些感动，总是如此细致入微，总是如此关怀备至，即使相隔千里。

回到屋子里，荣梓澄就满脸笑意地打量着自己，梓晴夸张地哆嗦两下，立即窜上床，“姐，你这是什么眼神呀？”

“不是就给我叔叔婶婶回个电话么？怎么还得趁这个机会和某些人甜言蜜语一会儿呀？”

“什么呀？”梓晴整理好被子，才想到自己和振轩的电话可能也被她听到了，又认真地解释道，“是他碰巧打来了电话，就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而已。”

“那可真是心有灵犀呀。”梓澄失望地叹着气，“不过你们现在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你倒是有所表示呀，我看振轩真是很不错了，你怎么却是这样不愠不火的态度？”

“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梓晴调整好姿势，和姐姐并排依靠在床上，“其实几天前，他已经向我求婚了，我……”

“你拒绝了。”难得梓澄竟然很是平静地接过话茬，“你认认真真地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人？”她并没有去直视自己的这个妹妹，像是在做出一个理性的推测似的缓缓道出，“所以你始终不想鲁莽地作出结婚的选择，不仅是因为你自己，也因为你不想就此伤害另外一个人。”

“姐……”大学时初恋的原原本本，梓晴是主动向姐姐坦白的，对于她能提及此事，梓晴当然不会意外，只是不知该如何继续着，这个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倘使你真是如此地理智和善良，那么在三年前你就更加没有理由去接受他的爱，既然你已经接受了，而且安然地和他在一起三年多，自然地接受着他的好，那么现在还想这些，你不觉得有些可笑么？”

“所以，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从四年前就开始……开始做着一个又一个错误的选择，从我选择决绝地分手开始。”今天康杰句句箴言再度在耳畔响起，心再度纠结着痛起来，那人的面容，振轩的声音，竟然可以同时出现。

“梓晴，感情上的事情，我不能代你做出选择，但是我作为姐姐，说句真心话，婚姻和爱情终究是两回事。”梓澄微微坐起身来，“在你眼中，我和你姐夫的婚姻是不是就很幸福美满了？”

“是呀，姐夫人那么好，”梓晴也随着梓晴缓缓地坐起身来，“看着你们真的很幸福呀。”

梓澄微微一笑，“所以说，婚姻和爱情并不是一定要完美结合的。我和他就只是感觉不错，然后见面几次就结婚。没有小女生所向往的那种浪漫和激情，但是渐渐地，我确实享受着这种生活。其实，我也渴望会拥有那样一份惊天动地的爱情，但是，现在想来，只不过是年轻时一个绮丽的梦罢了。”

这个姐姐从来都是那样地利落理性，梓晴从未想过，如此感性真实的心灵之语，有一天会从她的嘴里说出，从来也没有想过，她也会有那样一份追去爱情的真心。

“怎么，不习惯听到我跟你说这些吧？”梓澄宠溺地拍拍梓晴的小脑袋，“因为之前总觉的我们再亲，也只是姐妹。但是现在，我真的觉得我们也应该是朋友的。”深深地叹一口气，“同学的婚礼怎么样？”

“嗯，很不错，你这样一说，我觉得他们小夫妻倒是恨你跟姐夫蛮像的。”被姐姐这么一问，阮秋和志强在舞台中央交换戒指的情景便不觉浮现于眼前，“也因为你们，我才会偶尔对婚姻有所期待。”

“幸福都是亲身体验才有意义的，别人的终究都是别人的。”感觉对话有些压抑着，梓澄有意识地选择转换话题，“给你同学送的什么礼物呀，你这大包小包的回一趟家，没亏待了他们吧？”

“当然不会，振轩早早就为他们专门定制了一大幅珠绣，那天晚上秋儿告诉我原来是一副龙凤呈祥图，也真亏得这家伙你能想得出来。”想到这里梓晴禁不住笑了，“然后我们几个闺蜜又商量着每人包了9999的红包，你说我这损失了多少呢……”原本他们是准备送了小一点儿的整数就好，但是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寓意长长久久的数字，送出去之后梓晴确实是有些舍不得的，当然以后还是会吃回来的，这是佳雯灵机一闪的原话，中国的这些人情礼仪，自然是不能简单地诟病几句就完的。

“同学结婚就是这样呀，不过真看出你们都是有钱人。”梓澄讪讪一笑，对于小妹这个大手笔有点儿吃不消，“振轩倒是果真很细心，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你要是不好好地珍惜，我估计你的对手会很多的。”

“好啦，明天还要回家呢，我要赶紧睡觉了，老姐，你要不要回屋去啊？”梓晴知道接下来又将会是什么，立刻变了脸作出极度疲惫的状态。

“你这丫头，我今晚就睡这儿，”梓澄也不示弱地，立即躺了下来整理好被子，“把灯关了，晚上睡觉老实一点儿。”然后便立即闭上了双眼，酣然入睡着。

梓晴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自己的这个姐姐，打小两人睡在一个床上，自然不会有什么不习惯，可是从她结婚之后，就算他们偶尔也会聊到很晚，但梓澄总是会回房睡觉，今天她是真的要跟自己杠上了。

梓晴只得无奈地起身关了壁灯，缓缓地躺下，伴着这熟悉的呼吸声，她满是疲惫的脑神经也渐渐地稳定下来，原本生怕会禁不住再度回想起些许往事，竟也因为荣梓澄的意外陪伴，而显得多心罢了。

因为正好是周末，梓澄每每也总是在周末和丈夫女儿回家里看望一下父母。梓晴也就很幸运地搭载着顺风车回家。

一进家，那种熟悉亲切的气氛就陇上心头，这边是家的感觉吧。说不上是什么特别的气氛，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化学物质，但只要踏入那个环境之中，你的神经就会顿时舒缓下来，紧绷的神经和疲惫的精神都会及时地自我调整，微笑变得发自内心，言语变得自然流畅，眼神的交流是心与心的最直接的相融，身体的接触是心与心最温暖的接触。

“梓晴呀，怎么又瘦了呢，过年的时候你老妈才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这才几个月呢？”老头子怜惜中又有幽默和温情。

“这都七月份了，大半年都过去了，在家养的彪我可终于甩掉了呢，”梓晴嘟着小嘴，“爸，倒是你，你看看着脸上的皱纹，这鬓角都白了，你得好好地保养呀，”他们父女俩从来都是这样俏皮地对话着，但言语之中的真情却只多不少吧。

“你爸只要把烟戒了，就怎样都好了，”老太太收拾好东西也进了屋，“梓晴呀，说了多少次，以后回家别带那么多东西，还有听你姐说，这些都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没见过面的准女婿，一时语塞地顿在那里。

“谁呀，老太婆，”爸爸倒是好奇地追问着。

梓晴只恨自己不该把这件事情说给姐姐听，在老妈面前，荣梓澄是有一说一，知道什么就会汇报什么的主儿。看着老妈这一脸复杂的表情，梓晴的脸颊莫名地微烫起来。“就是……他妈妈送的，说是厦门的特产。”

“亲家办事真是周到，孩子们还没……”老头子不加修饰地就直呼起‘亲家’，“那这意思，是不是？”

“我觉得也是，梓晴呀，你和这振轩，怎么样了？”老太太注意着梓晴的表情，斟酌地询问起来，“我看这意思不像是那么简单的。”

“好啦，有什么情况我一定及时汇报的啦。”梓晴有些尴尬地闪身回屋，“我先收拾一下，你们要不要准备午餐啦？”

“不用啦，你大妈一大早就打过招呼，难得两家小孩都在，我们在一起吃个饭就行。”老太太向老头子使个眼色，制止了他的追问，女儿还是老妈比较了解。

“怪不得，我姐不在咋家蹭饭吃了。”梓晴吐吐舌头，闪身回了屋子。就算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做好了打一场心理战的准备，就算老爸老妈还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梓晴还是战战兢兢地落座到小床上，用手试试脸颊的温度微烫。自己都还没有搞明白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清楚地交待给他们听呢？

却又明知道他们始终在意着自己的婚姻大事，明知道这是他们所最关心的问题。如此地缄默着，应该也算是一种不孝吧。

倒是大中午的两家人的聚餐，让人感觉到慢慢的幸福和欢悦。除却过年，当然还除却荣梓洋遗憾缺席意外，当真是难得的一次大团圆。梓晴的爸爸和梓澄的爸爸虽然是一个村落的亲兄弟，偶尔的四个人也会在一起吃个饭，但是少了这下一代的孩子，那种气氛自然是少了很多的。外加海璇这样的活宝，绝对吧气氛搞得相当地欢乐。

还好，伯父一家倒是没有问及她的婚事，也总算可以安心地吃一顿美食了。

其实说是回家一趟，假期的时间却只剩两天的时间了。刚回到家，她就要做好离开的准备，就像上高中的时候，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然后呆上一个晚上收拾好回校的干粮，就又要离开了。

可是这次又和之前不同，这一离开，就又是几个月的时间，又是漫长的在外漂泊期，又是孤身一人面对一切的未知期。这些她都不惧怕，因为是自己的选择，是自己一意孤行选择要去接受的。可是冥冥之中，这一次的离家却是那么地不情愿。

究竟为何，梓晴却着实讲不清楚。

只能抓紧时间黏在老太太和老头子的身边，像个跟屁虫一样地粘着他们，以往最为头疼的唠叨在此刻也变得甜腻无比。其实算算时间，能够如此肆意地呆在他们的身边的时间，真的没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