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来收拾一下吧。”郭浩东很自然地就喊张姨，少爷终究是少爷。改不了的贵族姿态。

梓晴也只能习惯了似的向张姨点头，现在她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再泄了气儿，“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还想今天进行第三次，怎么换做你审问我了似的。”郭浩东饮一口水，无奈地笑笑。

梓晴也不说话，板正了脸地盯着他，不想让他再随随便便地敷衍了事。

“那我就好好地回答你，”郭浩东看着梓晴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只好认真地回答着，“首先，这次和你们中心的合作，是我们探讨很长时间的一个方案，而且主要的负责人是我们的总监，以后你们应该有很多接触的机会，至于我，只是一开始合作的牵头人，之后我也并不是负责人。”

“你不是负责人？”听他这么解释，本就对商业毫无感觉的梓晴确实更加迷糊，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骗自己。

“我知道你可能不理解，我毕竟是总经理，这个案子确实要经过我，但是我确实也只是一个审核人的角色。”

“那这次合作对于你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呢？”梓晴试着从商业的角度来思考，如果有利益，他或许真的有理由进行着这次合作。

“简单地来说，就是企业epa项目，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毕竟是你们专业涉及到的领域。”郭浩东从位子上站起身，走到餐厅的窗前，继续说着，“对于我们公司来说，员工的身心健康和企业效益是紧密相关的，这个你也应该了解。所以我希望通过这样逐步加强的合作，真正地培养一批健康积极的企业劳动力，这对于我来说，不是最具有吸引力和说服力的么？”

“epa项目？”梓晴也走到他身边，听他这么解释，确实是有说服力的。关于这个名词她自然也是深有了解，“看来，你们的这位总监也是为有识之士。”对于能够提到这样好的构想的，这位素未谋面的总监来说，梓晴也有了更多的赏识。

“所以，我相信你们的合作会很愉快的。”他侧过脸，注意着梓晴的反应。

“我们？”梓晴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是呀，你们。”郭浩东似笑非笑地转过头去，“我们继续说，我是商人，任何的选择都是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而你，在我看来是那个最能促进合作顺利开展的那个……”

“我？可是我完全不了解这个合作项目，也完全没有进行过这样的业务往来，你让我做这个项目的复杂人，不觉得很冒险么？”

“可我就喜欢冒险。”他再次意味深长地看过来，没有多说什么。

“可我不喜欢。”

“那就要看你们中心的安排了。”郭浩东很适时地扭转了话题，“这个已经不属于我的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了，”

“你不能这样，是你提出了这样的建议的。”她一想到一大早李蔓在办公室里说的话，以及下午李伟平那颇具戏剧性的态度，心里就微微发颤着，她真的不想把中心的事情搞得太复杂，尤其是人际交往的事情。

她的追求只有一个，就是好好地做着心理咨询师这份工作，帮助更多的人，就是这样简单。

而现在，却很有可能因为身边的这个男人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彻底地复杂化，彻底地毁灭了。

“郭浩东，你知道我们中心也是有人事制度的，我只是一名咨询人员，关于这些业务上的事情是没有权利插手的，也是完全不可能插手的，”

“我知道，我说了，那只是我的一个建议。”他依旧平静地看着窗外，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你……”她却真的激动了起来，眼前的这人真的是个大麻烦，可又让她无能为力着。真的想要上前去狂打他几下解气，或者是不顾所以地上前去乱撒一通。

可她也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各种无语地叹着气，脸上的纠结要多深重有多深重。

“你别这样苦大仇深的，把我当成你的敌人似的。”郭浩东感觉得到梓晴的气氛，竟然笑意更浓地看着她，“现在我也一一回答了你的疑问，我可以提出我的要求了么？”

“你说吧。”梓晴低下头，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怨气。

“这个周末，不要有安排。”他看着她，再度充斥着期待和希望，然后安安静静地说出自己的要求，或者说，是一种愿望。他还不急于说出更多的信息，现在要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

“为什么？”对于他今天的行为，她当真是又气又恼又糊涂，“你知道我小外甥还在这儿的，我……”

“你怎么安排她，我不介意。”

“我带上她呢？”

“也不介意。”

“……”这是第几回合，她还是输了。现在想来，这个代价对于她来说，却有些大。不过就是搞清楚了状况，到最后却要搭上自己一整天的时间。

“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那样复杂的人事调遣，”他或许也感觉到梓晴的心情，意外地主动提及前面的话题，“但是你放心，我会给李主任最合理的理由。至于最后如何安排，由你们中心内部决定，我相信他们也都会作出最优化的选择的。”

“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你就不担心……”想到早上的另一幕场景，梓晴却无法继续下去。

“担心我们？还是担心他们？”他莫名地靠近着，似有如无地气息在两个人之间逐渐流窜起来。

“我们？我觉得我们的接触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要好，”她退后几步，掂量着说出心里的挤压，“毕竟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我们的关系算做什么？”

“你说算做什么就是什么。”他很潇洒地转过身去，大步走向了一边的客厅，然后迅速地坐落到沙发上，像是完全忘记了梓晴这个客人似的。

她转过身，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有些后悔自己急于一时地将这句话吐露。

可是他们之间究竟算做什么呢？

雇主和被雇佣的打工族？

还是说朋友，还是……

如果只是单纯的咨询者和被咨询者呢？其实也并不是，梓晴心里比谁都清楚，到现在看来，郭浩东提出的这个要求简直是无限的简单，无限地轻松。他对于杨氏企业的那次帮助，也只不过是借了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噱头，但是这个条件的价值有多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说是近似于无的无价值产品，她也心甘情愿吧。

“梓晴小姐，过来吃水果吧。”张姨的出现倒是适时地解除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她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一边向着窗前的梓晴招呼着。

她慢慢地走过来，有些抱歉地看着张姨，又看看郭浩东。

“今天也不早了，我想……我是不是应该走了？”

“哎呀，您才来多长时间，”张姨却先与郭浩东打断梓晴的请示，“再多做一会儿，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呢。”

“张妈，今天确实不早了，我看还是早点送梓晴回去吧？”郭浩东起了身，没有顺着张姨的话对她表示挽留。

“是呀，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您。”梓晴上前搭上张姨的手，确实对于这位老太太的细心关照有些不舍得。只是眼下，她确实无心再继续留下。

“那我们走吧？”郭浩东这边已经穿着利索，打开了房门。

“张姨，您就别出去了。”

上了车的两个人，却愈发地沉默和尴尬着。梓晴这才发现，现在离开也未必时间好事儿。她也无意于多说什么，知道身边这位一定又对自己的那句话耿耿于怀着，她也不愿多做解释。

或者准确地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圆场。

本来就是自己压在心底里的疑问，还说其他的干什么。

她把头偏向一侧，远远地躲开他的视线，也让他彻底地远离自己的视线。窗外的街景难得地绚烂多姿，她这才知道从这里回家的路线，真的不止一条，也真的不必只选择哪一条乌黑乌黑的夜路。

“还在为刚才的问题冥思苦想么？”他的语气依旧那般平静，似乎十几分钟之前的那个莫名变冷的人，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嗯？什么问题？”梓晴还在为路的问题多想着，没想到这位竟然会主动提及，会转过身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着。

“你觉得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他直视着前方，认真地把握着方向盘，丝毫不理会梓晴的情绪起伏似的。

“我觉得？”梓晴整过身子不明所以地看着身边的这位公子，有些好笑，“不是我觉得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的。”

“只要你说清楚，我想并不难实现。”他别过头来看一眼梓晴，又迅速地转过头去，“你可以好好想想再告诉我。”

“郭浩东，你也太自信了吧。”梓晴实在不愿意和他这样打太极了，她也胜不了他。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对于这段关系也并没有十足清晰的理解。所以，不说也好，一切顺其自然，虽然有些冒险，但也算是最为直接和省力的一种方式了吧。

“……”他莫名地笑了一声，当然永远都是那样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而这次，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发笑。

是笑梓晴的可爱和单纯，还是笑自己，笑自己的自以为是和狂妄自大？他并不知道。

“那今天算作是一次么？”临下车的时候，梓晴才想到应该确认一下这个问题，毕竟关乎着协议的履行情况。右手搭在车把手上，身子倾斜着等待着他的回复。

“你说呢？一开始就已经确定的不是？”他略有深意地看过来，眼睛中似乎真的写满了笑意似的，不再太过虚假着。

“那我说就算是了，”梓晴立刻下了车，然后冲着车里人摆摆手，“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路上小心。”说完也不等他在跟自己抬什么杠，便转身朝着公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