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妈,我们挺好的。”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梓晴抬起身子,轻声地解释着。
“那是怎么回事,要是没问题,现在在这里看着你吃饭的人,就不会是我了。”林淑娟很直接地说着,许久之后,她又叹了一口气,“浩东这孩子,心是热的,很多时候,可能只是方法或者是方式……”
“妈,真的不是……”有些想要作呕的感觉,梓晴用手掩住嘴努力抑制住这种冲动,“妈,我们真的挺好的,我只是工作上遇到一些问题……所以……”
“好好好,你不说我也不能逼你。”林淑娟无奈地摇摇头,“傻孩子,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看得。虽说你嫁进了郭家,但是毕竟除了我们你也没有别的亲人,所以要是他欺负你了,你就跟我说。”
“妈,我知道。”感觉到泪水涌出,梓晴赶紧转过头去,继续往嘴里夹着饭菜,尽管咽不下去,可是还是不要让她担心为好。
郭浩东上楼的时候,梓晴已经早早地躺下了,可能是因为情绪太压抑,她真的越发地觉得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林淑娟离开之后,她就收拾着躺下来。
他在楼下和郭永邦讨论浩庭出国留学的事情。也是怀着一种心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该怎么去想他们之间的事情。
进了卧室看到她已经睡下了,他心里竟会觉得有些安心。
梓晴也并没有睡着,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听他慢慢地躺在自己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听他慢慢地靠近自己,然后习以为常地揽自己入怀。
她始终佯装做睡熟。
她也真的是无力去说些什么了……
原以为,他们不会有这样的时候,可是两个人貌合神离地在一起,竟然也这样活生生地摆在了她的面前。依旧一起上班,一起躺在一张床上,一起吃饭,一起穿衣洗漱。
只是,梓晴还简单地以为,郭浩东的情感还是停留在那一晚而已,也没有多想什么。
她自己只想安静西梳理好自己的情绪。
那天下班的时候,因为郭浩东很早就到来电话,说是晚上有个重要的商业会谈,就不能过来接她了。
或许也只是习惯了吧,所以,对于彼此的真心,会很自然地付出着。
她也没有接受他的安排,文涛毕竟是他的私人助理,像今晚的场合,一个男性助理的在场,一定会有更多的帮助,所以,她还是一个人回家就好了。
对了,老公公郭永邦给她的那把钥匙,梓晴一直都放在包里,但是很少去开。眼下浩庭也回来了,她作为嫂子有意将车子归还,但是浩庭却似乎并不愿意再接受这样的一份心意。
所以,她也只好以减少自己的出行,为最直接的方式了吧。
梓晴从中心的写字楼走出来,也没有去打车,一个人顺着路边缓缓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好像自从回国以后,她就真的没有真正地享受过一个人的美好时光,也就自然没有这样一番安静的心境,去梳理一些东西。
虽然周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地,好不热闹,可是,只要愿意,只要选择静下来去思考,其实,那里都不是问题。
只是现在,她真的很乱,很乱……
竟然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一个地方他郊外的别墅。
从搬回来之后,他把那把钥匙也交给了自己,那时候,梓晴记得,他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然后把放在口袋里的这把钥匙交到自己的手上,“梓晴,只要你说一声,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你回到我们自己的家。就像,现在,我毫不犹豫地和你搬回来一样……”
那时候,他们还在为了婚礼的事情忙碌着,她也一直努力地和自己的这位未婚夫保持着距离。
可是现在呢,两个人整天同床共枕,却没有了任何真正思想交流的意愿,也没有完全信任的感觉。
梓晴走到路边,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驶向郊外的那个方向。
在车上,她给林淑娟打过去一个电话。
“妈,我晚上晚点回去……”梓晴犹豫着还是选择告诉她实话,“突然想去郊外的别墅看看,您就别担心了。”
“怎么突然想去那儿了?”林淑娟在客厅踱着步子,“你不是想和浩东搬回去吧……梓晴呀……”
“妈,你想多啦。”梓晴无奈地笑笑,“我只是突然想去那里看看,这段时间也没叫张姨过来收拾一下,我有点儿不放心而已。”
“那等回来的时候,我叫司机去接你。”林淑娟缓了一口气,眼神向郭永邦示意着。
“嗯,好,那到时候我再给你电话。”梓晴也叹了一口气,她当然不会那么自私地选择在现在这种时候,和郭浩东搬离郭宅,毕竟现在整个破碎的家庭逐渐地粘合在一起,郭浩东封闭的心也逐渐地在打开着。
可是,想到每天回去,还要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疲惫,以及和郭浩东维系着表面的和谐,而不去触及问题自身,这样的生活现状,也让梓晴感觉到很累很绝望。
她是心理咨询师,她知道,所有的问题,都应该尽早解决,而不是一拖再拖。
虽然,她现在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梓晴敞开了大门,随手开了院落中的几盏大灯,一个人沿着路径直向着别墅里面走过去。
毕竟很久没有回来了,鲜有人气的感觉带着几分寒意袭上心头。梓晴不禁缩了几下,环顾四周,然后轻轻地落座到客厅的沙发上。
尹浩东其实在梓晴下班的时候已经守候在咨询中心的楼下,可是看到梓晴从大厅走出来的时候,他注意到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犹豫着还是收回了放在门上的手,却禁不住一直缓缓地跟随在她的身后。
他以为梓晴会在走完一段路程之后,就打车回家,或者更糟糕地是,那时候郭浩东就会来接她一起回家。
可是,都没有发生,他只是看着梓晴一个人安静地走在路上。
直到她伸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从常识来说,这辆车行驶的方向明显不是郭家大宅的方向。
所以,他也就下定了决心,跟在她的身后,看个究竟。
尤其是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当然放心不下。
而现在,他跟随着她来到了这里,他也知道,这是之前郭浩东一个人住的地方,下了车之后,尹浩东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子,看着里面的灯亮了,却久久也不见梓晴出来。
他还是迈开了步子,轻轻地推开虚掩着的大门,朝着灯亮着的地方走过去。
进门的时候,梓晴正斜倚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花房的方向愣着神儿,听到门响动的声音,梓晴有些惊恐地会转过身来。
尹浩东本能地说了一声,“你别怕,是我……”然后加快步伐,走近她。
“怎么是你?”随着他的面容逐渐地清晰,梓晴越发地讶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他当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难不成就要说是从她下班之后,他就一直跟着她么。尹浩东顿时沉默下去,倒不如什么也不说更好吧。
梓晴看着他默然的样子,心里似乎也有了些许答案,也不追问也不证实,她移转着视线,继续看向窗外的风景。借着微微弱弱的路灯,还是可以看清楚一些东西的。
尹浩东见梓晴也沉默不语地看着外面,心里五味杂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些天,好像几个世纪一样长……”却不想,梓晴沉默了许久,却打开了话头,“这种感觉,和几年前的某个时间段一样,很真实,也很虚幻。”
“梓晴……”尹浩东微微愣住,眼神不可思议地看向梓晴,想不到,首先再次提及当年往事的,会是她,而不是向来觉得深受伤害和欺骗的自己。
“……”梓晴抬起视线,深深地看一眼身边的这个男子,这个她青春时代深深爱恋着的,念念不忘的所有幸福快乐,以及伤痛无奈的源头。好像这么多年了,就算是之前也见过几面,她也都还没来得及,也没有机会这样好好地,仔仔细细地去看他一眼。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他再也不是那个青涩懵懂的少年,一如自己,早已不是那般单纯幼稚的少女。
这些年,他们过着没有彼此陪伴的生活,也很好很顺利。他们经历的,面对的,享受的,遭遇的,一切的一切,似乎早已经让他们彼此再也无法轻松地回到从前了。
“一晃也有好几年了……”她轻叹一声,转过头去,早已没了焦点,视线也不知该游移于何处,只是漠不关心地扫视着,只要为自己找一个支点。
“是挺快的。”尹浩东重重地握紧双手,也顺着梓晴的方向看过去,“最早的时候,我完全不会想到,我们还有这样重逢的机会。”
梓晴沉默地低下头,没有接过话。
“后来,当我知道一些事情之后,却也很期盼着早点儿见到你。”随着思绪的深入,他的情绪有了一些平静。
也是,纵然有过深深的想念,也有过惊心动魄的重逢,现在,能够这样平心静气地分享着过往,也是应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