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毕竟是有求于对方，看到队长邱健清都表现的如此殷勤，其他人也不敢怠慢，赶紧下了车，纷纷迎上去打招呼。

对面打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身上溜光水滑的限量版范思哲的长袖衫，既体现了他的品味，也体现了他的身价。

邱健清表现的很客气，没想到对方比他还客气：“邱队长，您好您好！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们来晚了，您多多见谅！”

小青年伸出双手，仿佛是接见领导人一般，跟邱健清握了握手：“不瞒您说，我是一个推理迷，除了喜欢国内外的推理小说，还特别愿意关注现实中的实事案例。对于您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所以市局的领导一找上我们，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小青年满脸兴奋的握着邱健清的手，迷弟本色，暴露无遗。

“没看出来呀，队长跟个熊瞎子似的，居然还有迷弟！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站在较远处的胡天悄悄戳了林森一样，小声吐槽道。

林森对身边的这个二货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去理会他。

队长邱健清时刻顶着个硕大的黑墨镜，在配上一张保养欠缺的老脸，形象上确实有碍观瞻，但是这家伙的职业素养和刑侦能力，还真的没的说。邱健清来s市没多长时间，就已经多次作为嘉宾，在当地的电视台，录制普法节目了。林森就好几次在招待所的电视中，看见邱健清出镜。

邱健清在电视节目中，充分发挥了他能说会道的特点，许多在林森看来只算普通的案件，到了邱健清的口中，就变得悬念迭出，一波三折。邱健清的这种风格，显然很符合收视观众们的胃口。市局的领导也多次口头表扬邱健清，称赞他在普法工作和维系警民关系上，做出的贡献。

邱健清也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自己的迷弟，这家伙愣了一愣，瞬间由谄媚变回了高冷：“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还是会有愿意看法制节目的。这对我们普法工作者来说，真的是莫大的欣慰。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小青年刚才光顾着激动，这会儿才恍然大悟，赶紧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刘耀辉，是经典集团的执行董事。”

胡天故意做了个瞠目结舌的怪模样，对林森小声嘀咕道：“怪不得穿限量版的范思哲，闹了半天，这小子是经典集团的太子爷！”

林森虽然来到s市没有几天，但是他也听说过，经典集团，是s市最大的零售业集团，s市及其周边地区，有二十多家的商场和店铺。经典集团的创始人刘宏达，在s市也算是名人了。s市的市民只要一谈论年轻人创业的话题，就一定会扯出刘宏达，作为成功的典范。

眼前的这位穿金戴银的年轻人，姓刘又自称是经典集团的执行董事，他和刘宏达是什么关系，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刘先生，很感谢你们能来协助警方办案，时间有限，您看……”

邱健清虽然嘴里还在说着感谢的话语，但是那股高冷范儿，和刚才简直有天壤之别。这货还似有似无的催促刘耀辉，让他们早点儿下水干活。

刘耀辉连连点头，毫无富家公子的架子：“对对对，还是案子要紧，我们这就换衣服！”

车队明明就在他的身后，大家距离并不远，可刘耀辉还是装模作样的掏出一支对讲机，催促大家赶紧穿戴装备。

通话完毕，刘耀辉自己也回到了车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换了一身潜水的紧身衣，背着氧气瓶，回到了刑侦队的面前。

林森将那张简易地图递给了刘耀辉，刘耀辉大概看了一眼，就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招呼身后的队员们两两一组，带上拖网，纷纷下了水。

这支由有钱人组成的浅潜队，效率完全没有邱健清说的那么不堪，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有队员从水中冒出了头来，拖着拖网，一步步向岸边走来。

浅潜队距离湖边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林森等人就闻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味道。还好这些队员们都带着氧气面罩，依靠背上的氧气瓶供养，根本没有觉察到空气中弥漫的这股臭味。

这组队员的打捞地点，就是之前杜文涛标注的目击地点，从时间上来看，这也是最新抛尸地点，尸体正是高度腐烂的时期，味道自然好不了。

与其说浅潜队打捞上来的是一具尸体，不如说是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碎肉，正如杜文涛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具无头的残尸。

“几位，尸体我们给打捞上来了……”

打捞队员来到了岸上，摘下了脑袋上的面罩，刚想要说话，就被顶风而来的臭味熏了个头晕眼花，吓得他们赶紧闭上了嘴巴，手忙脚乱的重新带上了面罩。

邱健清好言好语的感谢了两人，让二位到一旁休息。这一组刚上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又有浅潜队员浮出了水面，一会儿的功夫，又先后上来了六七组人。有的小组拖上一具尸体之后，又掉头返回了水中，如此忙了小半天，浅潜队先后从水中捞起了十多具尸体。

在水底排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刘耀辉这才从水中冒出了头，回到了岸上。

“邱队长，所有的尸体都在这儿了！您放心，绝对没有漏网之鱼！”

李耀辉一从水里出来，就先向邱健清汇报情况，这家伙一边说，还一边晃了晃手中的潜水手电：“这湖的面积就这么大，在下面用手电筒一照，就一目了然，您放心，所有的尸体，全都在这儿了。”

其他的浅潜队员上岸之后，一摘下氧气面罩，就被空气中弥漫的复仇味道，冲的落荒而逃。李耀华虽然也受不了这股味道，被熏的瓷牙咧嘴的直做鬼脸，可是这货非但没有逃离，反倒还一个劲儿的往尸体旁边凑：

“几位警官，您们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呗？这些尸体全都没有头，都没法分出男女呀！”

能够看的出来，李耀辉真的对刑侦这码事很感兴趣，这家伙捏着鼻子，凑在尸体旁左看右看：“我倒是知道，通过查数肋骨数量，也可以分出男女来，女性要比男性少两根肋骨。但关键是，这些尸体有不少都散了架，通过数肋骨的方式，恐怕会有偏差呀。”

“在实际的工作中，我们并不会使用查数肋骨的方式，原因就像这样，如果尸体出现残缺，肋骨是很容易缺失的部分。”

林森看这位富家公子是真的感兴趣，索性就稍微对他科普一番。

“尸体本身需要被确定性别，说明尸体要么高度腐烂，要么残缺不完整。而肋骨本身就属于比较容易缺失的部分。在实际的工作中，我们更多是依靠骨盆，来确定被害人性别的。”

林森说的这个方法，不仅适用用刑侦学，更是考古学中，最常用的方式。

“男性的骨盆腔高窄，女性由于分娩的需要，较之男性更宽。从形状上来说，男性的骨盆腔像桃形，女性的类似圆形。骨盆又是人体硬度第二的骨骼，在硬度上仅次于头盖骨，一般情况下，不容易缺失。通过骨盆形状，就可以轻松的分辨被害人的性别。”

“就像这些受害人，级全都为男性。而且从双肩比例来看，被害人发育完全，年龄应该在25至50岁之间。”

林森只是用肉眼去观察被害人，也只能得出一个比较模糊的年龄区间，要想细化被害人的年龄，就必须要依靠一些精密的一起作进一步的检测。

刘耀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这模样，似乎是恨不得用笔将林森的话给记下来：“原来是看骨盆呀！警官您这么专业，应该就是市局的法医吧？”

林森嘴角扯起一丝苦笑，他倒希望自己是法医了。这样以来，他就可以把这批尸体拉回去，先从尸体体内的绿藻下手，可以得到比较具体的抛尸时间。

一般来说，抛入水中的尸体，因为富含养料，都会沾染上绿藻孢子，成为绿藻繁衍的温床。而绿藻这种孢子植物，有着很长的蛰伏期，它的孢子形态能够保持几年甚至几十年。所以在刑侦中，经常会依靠尸体内的绿藻孢子，来推算死者的受害时间。

这项工作并没有多么的复杂，但是目前的问题在于，就是这种简单的工作，却偏偏没有人能做。

通过这几天的工作，林森也多少觉察到了，由于这只刑侦队是新建的，又大多是从外省抽调的人手，市局的那帮法医们，都不怎么买刑侦队的账，遇事能拖就拖。而刑侦队本身的法医九叔，又基本处于半退休状态，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给刑侦队的工作带来了不少的困扰。

就拿这一次的案子来说，有很多工作，邱健清都不得不交给王富贵领衔的分局刑侦队，就是因为目前刑侦队里，没有人具备法医资格。这些工作林森虽然也能干，但是在国内，除了要配备足够的专业知识，还必须要有鉴定人资格证，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法医，接手法医的工作。

目前林森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员，并不具备这方面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