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健清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伊临夏一下：“好，那咱们先不说这个，聊一点儿其他的。听说你腿脚有点儿问题，是吗？”

被问道身上的伤患，伊临夏的情绪明显又有了波动，她这一次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邱健清扯起这个话题，简直就是再揭人伤疤，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好脸色。

“你的腿伤，不是天生的吧？怎么弄的？”

邱健清不依不饶的追问。

“我童年的时候不小心摔伤的。邱警官，你让人强行把我带过来，改不会就是为了问我生理缺陷吧。”

邱健清连连摇头，满脸都写着俏皮二字：“可别这么说，我才是被强行拖过来的。这大晚上的，我是被领导强拉过来，负责审讯工作的。你要是配合的话，咱俩都能早点儿完事儿。这屋里又冷，椅子又不舒服，何苦熬着呢。”

邱健清说话的时候，面部表情也变得丰富了起来。看着他这副模样，竟然跟屋外的胡天有几分相似。

“邱警官，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从进门开始，你就一直让我交代，我压根就不知道要交代什么！”

“好好好，你不交代，我帮你交代！”

邱健清的看向了一旁的林森：“我帮伊女士说，你帮伊女士记录。”

“伊女士的腿应该不是摔伤的吧，我这儿的资料显示，伊女士的腿伤是因为家庭暴力。伊女士十二岁的时候，被其父亲伊锋打伤的，伊锋是当年蒋楚系列杀人案中的受害者之一。”

说完了这话，邱健清看着的伊女士，显摆一般挑了挑眉毛。

在听到“伊锋”和“家暴”等字眼的时候，伊临夏的脸上变颜变色，她这种毫不掩饰的行为，说明邱健清的说法并没有任何的出入。

“邱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从一开始，你就抓着我的腿伤不放。”

伊临夏终于不再只是被动的做一个被询问者，而是主动的跟邱健清呛声。在气势上，她或许比之前要强了一些，但是在三位审讯人员的心中，她的嫌疑是越发的洗不掉了。

这种试图和警方呛声的行为，在审讯工作中，也经常遇得到。用四个字就可以完美解释伊临夏的这种心理，那就是：色厉内荏。伊临夏的反应，恰恰是心虚的反应。

邱健清对着伊临夏摆了摆手指，示意对方别打断他的话：“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当年我们只顾着抓捕蒋楚，没有完全的掌握被害人的信息和社会关系，这一点，严格来说应该是我的锅。我没有踩错的话，那位伊锋先生，应该是一位赌徒吧。”

伊临夏喉头耸动了几下，仿佛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其实到了目前这个情况，她的话语，已经没有了什么太大的力度，警方仅仅从她面部表情上，就已经瞧出了众多端倪。

“伊女士不愿意被人提起腿伤，好，那咱们就不说了。咱们说说之后的事情。”

邱健清的完全掌握和主导了整个审讯室里的话题走向：“伊女士很早就开始自主创业了，干的是热带名贵植物养殖，在这个领域里算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起步早，市场回馈也不错，算的上市一个不大不小的成功人士了。”

“在这之后嘛，自然就是结婚生子，然后再离婚了，对吧？在婚姻持续期间，伊女士的生意也出了些问题，现在基本上赔的一干二净了。”

邱健清伸手一指于檀手里的档案：“你别用那么一副眼神看着我呀！我说的，全都是档案上记录上的内容。我下面要说的，才是档案上没有的！”

“伊女士的婚姻之所以会破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丈夫是一个赌徒，对吧？我想你的生意会断崖式暴跌，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吧？他把你的资金都输光了！我再做一个更大胆的假设，伊锋对你实施家暴，也是因为赌博吧？你当初在劝他戒赌？”

如果说刚才伊临夏的脸上只是变颜变色，这个时候，伊临夏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在不打自招了。

“说起来，你也算是赌博的受害者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是赌徒，日子也够难过的。但是无论怎么说，你都不应该杀人。”

伊临夏一挑眉毛，显得极为激动：“不该杀人？他们全都该死！让他们活着，只会伤害更多的人！那帮家伙，只是一帮祸害。他们死了，对身边的人，对整个社会，都好！”

伊临夏的话一出口，整个人也变得释然了许多：“邱警官，你很厉害，你说的，基本都是事实了。没错，我的腿，就是被伊锋那个老家伙给打伤的。因为赌博，我们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天天都有人上门讨债。可就算是这样，只要手里一有钱，伊锋还是会往赌场里跑！”

对于自己的生父直呼其名，可以看得出，伊临夏对伊锋，还有着深深的怨恨。

“我娘实在没有办法了，居然想让我去唤醒伊锋的良知。在伊锋又准备拿钱出门去赌的时候，我娘让我到门口去堵门。我们是在太高估伊锋的人性了，他面对我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将我推下了楼梯。我的腿就是那个时候摔坏的。”

伊临夏说话的时候，连续做了好几次吞咽的动作，林森看出，她是坐了这么长时间，口干了，赶紧打了一杯水给她。

伊临夏喝了大半杯说，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继续说道：“其实我的腿伤虽然严重，但如果一直得当的话，是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但是关键问题，就是我根本没条件得到医治。家里的所有钱，全都被伊锋拿去赌了。因为这个，我才一瘸一拐的这么多年！”

关于伊临夏的档案，林森趁着邱健清在观察室里翻看的时候，也偷看了一个大概。他清楚的知道，邱健清所说的，大部分都是他的推论，很多内容，都不是档案上记录的。从伊临夏的话来看，邱健清所说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嫉妒的痛恨赌徒，也嫉妒的痛恨伊锋。以至于后来他被蒋楚杀死的时候，我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我反倒认为，凶手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他死了，我和我娘的日子才会好过。”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要模仿蒋楚的？”

虽然之前邱健清用暗语示意于檀别再出声，可是于檀这个时候着实是忍不住了。

伊临夏的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她很有节奏的感的摇了摇头：“完全不止这些！伊锋死后，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开始真正的生活了。我抓住了商机，搞起了热带植物养殖，凭着这个，我还真的发家致富了。生意好的时候，每年能有两百多万的盈利。童年的事情，渐渐都被我忘到了脑后，可是就在我以为可以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前夫！”

伊临夏闭着眼睛，将眉头拧成了一个麻花，显然是在回想某种不堪的回忆。

“在结婚之前，我天真的以为他是一个事业有成、顾家温顺的好男人。然而结婚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表象，退去了那些伪装，他只是一个十足的赌徒。甚至他的那些钱，都是在赌桌上赢来的。十赌九输，在赌桌上，哪里有常胜将军。赌桌上来钱快，输钱更快。没有几天的功夫，他就把自己从赌桌上赚来的钱，又原原本本的换了回去。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输光了自己的钱，那个人渣又打起了我的注意。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这家伙把我所有的周转资金，都挪到了赌桌上，不仅赔光了钱，还搭进了我的事业。在我发现他是一个烂赌鬼的时候，我的生意，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我所能做的，就只是及时止损，和他离婚。”

邱健清挠了挠头，还好审讯室里的灯光是射向受讯人的，他自己处在一个相对阴暗的环境里，并没有暴露掉落了一桌子的头皮屑。

“从年龄上来看，死去的那三位被害人中，没有人能做你的前夫呀？你既然决定报复赌徒这类人群，居然没有从你的前夫开始下手？”

伊临夏对自己的罪行不再有丝毫的这样，她一撇嘴，显得极为遗憾：“我倒是想呀。可是在离婚之后，那家伙彻底没有了经济来源，他又经常和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据说后来欠了太多的毒资，被人给沉到海底喝海水去了。我想亲自动手，都排不上队！”

“失败的婚姻，和悲惨的童年经历，让你极度的记恨赌徒这个团体，最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于檀在旁边尬坐了半天，再一次的插进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