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邱健清精神为之振奋，他们竟然意外在一次冰雕展上找到了潜藏20年的杀人犯，这其中的成就感不言而喻，但是郑东得到这个结果之后，脸上却未显得有多么的开心，他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对邱健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思根本就不在案件上。

邱健清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于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想什么呢？”

郑东茫然了一下：“没事儿啊，怎么了？”

“你蒙谁呢？就你这点事儿我还看不出来，说说和那个女人怎么了？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见邱健清一语道破自己的心事，郑东便向后排椅子上一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说我是不是八字不太好？还是最近走霉运呢？明明两个人谈的不错，结果因为她参加了一个什么会议呀，得到了国外不知哪个研究者的重视，给了她一个去国外深造留学的机会，这一走就是两三年的时间，哎呀，真是……”

邱健清笑了一声，觉得非常的有趣，也幸亏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要不然郑东不一定能怎么样呢。

邱健清：“她决定去了？”

“当然啦，人家这辈子就是打算做这个了，现在他们这个行业里最厉害的教授对她发出了橄榄枝，说不定能混个诺贝尔奖啥的，她怎么可能放弃这种机会呢？而且我也没有资格阻止她呀，还能怎么办？祝福人家呗。”

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人都憋着笑声，觉得非常的有趣，郑东简直觉得他们几个没良心，于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拍桌子：“笑什么笑，笑人不如人！”

邱健清拍了拍他的后背：“坐下坐下，别激动，没有人笑你，得之东隅失之桑榆，改天我给你介绍一个更漂亮的。”

郑东瞥了他一眼：“就你自己还孤家寡人不知道晚饭在哪儿吃呢。”

“我和你不一样，我这是忙于事业，觉得不想太早的成家，哪像你剩在手里了。”

邱健清笑完转身就跑，郑东的拳头一下子挥空了，气的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邱健清：你他妈才剩下了！

屋子里面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但很快午休的时间就过去了，几个人又进入了紧张忙碌的下午工作中。虽然他们已经抓住了犯罪嫌疑人，并且掌握了他作案证据，但想要把这个案子办明白办透彻，还需要唤醒老头本身的记忆。

这无疑是这个案子中最难的一个部分了。

邱健清一面整理着卷宗，一面对自己的同事们说道：“得想个办法，让嫌疑人自己交代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了，说出他是谁，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上法庭。”

英宁：“我已经联系了医院，调查了他的身体状况，可以确认的是他的脑部的确存在对应的淤血痕迹，有可能就是这淤血压迫了他脑部相应的记忆位置，总之经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原理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等他脑部的淤血被自然吸收之后就会恢复正常，但医生说那少说也要34年的时间。如果肯冒一些风险的话，可以给他进行开颅手术，手动清除淤血，不过医生不建议这样做，因为会有一定的风险导致人身伤害，而且手术的费用也是一个巨额数字，无论是我们还是他自己肯定是支付不了这笔费用的。”

郑东：“既然如此的话，我想我们还是从他过去的案件入手了，毕竟那个时候他的作案手法不是特别的完美，而且当年证据可能有遗漏，我们只要再仔细排查一下当年的案件，说不定就能够找到他确凿的犯罪过程，理顺出他这些年没被警察发现的作案行为，进而确认他的身份。”

“哎，行吧，那就这样吧，林森你下午再走一趟医院，再和那个嫌疑人聊一聊。”

林森答应：“好的，我下午就自己过去一趟，你们几个就不必去了，其实我觉得和他聊也聊不出什么。”

自从检查出他的脑部有淤血痕迹之后，这位老人就一直住在医院里，二十四小时有警察陪着看护，而且警方并未通知他已经发现了他的作案线索，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很普通的老人来对待。

所以下午的时候，林森赶到医院面对这位老人，也尽量采用另一种温和的语气，未曾透露警方正在调查他，以免对方产生抗拒的情绪，反而会干扰办案。

林森对守在病房外的两个警察点了点头，亮出了自己的证件，确认身份之后便走进了病房里。

老人躺在床上，正在吃着医院提供的晚餐，这家医院的晚餐还比较标准，每天都是两菜一汤，一荤一素，今天的荤菜是炒虾仁儿，素菜是土豆丝，还有一碗番茄鸡蛋汤，看起来还蛮好吃的样子。

林森走过来替他收拾好了已经吃光了餐具，然后坐在床边问他说：“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老人点了点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模样颇为自在安逸：“还是这里好啊，有人管呢。”

然后林森对他说：“我们还没有找到你的女儿，你这几天有没有回忆起了什么？”

老人摇了摇头：“我女儿可好了，你们找我的女儿来，让她接我回家。”

林森叹了口气，老人已经完全沉浸于自己的幻觉之中了。也难怪，像他这种有着连环杀人行为的凶犯，其实在潜意识里都自己塑造了一个完美的世界，他们的世界里有自己的逻辑自己的思维方式，他们做出杀人行为或者是侵害别人利益的行为的时候，在自己的逻辑里都是说得通的，他们不会认为自己杀了人，不会承认自己做的坏事，这仅仅都是他们的世界的运行规则罢了。

林森和老人正在闲聊着什么，片刻之后，有护士敲门进来准备撤走餐具。

小护士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听老人对那护士说道：“你们这里的虾仁做得很好吃，好像我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护士瞄了他一眼，没有回话，这里的护士已经知道了这个老人有杀人的嫌疑，因此对他都是敬而远之，不会刻意与他搭话，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林森皱了一下眉，他们现在最难确认的就是这个老者的真实身份，想要确认他的户籍信息，那么就一定要从他的身上挖掘出他的过去。

林森便借着虾仁儿的这个突破口对老人说道：“你小的时候也经常吃到这种海鲜吗？”

老人提到这个兴致勃勃，点了点头，他是短期记忆受损，但是长期记忆却非常的清晰，回忆自己童年时候的事来口若悬河：“我家小的时候经常吃海鲜，就像你们这样的小虾米我们家小时候都是用来喂鸡的，哎呀，太小了，也难怪现在的人怎么喜欢吃这种东西。”

林森：“能够天天吃海鲜的话，那你们家里一定很有钱了？”

老头点了点头：“我们家里是开金矿的啊，当然特别的有钱，我们每天都成吨成吨往家里搬金子——”这话说起来就是胡说了，中国的金矿都归属国有，这应该是老头的美好幻想，但他的幻想里也夹杂着一些现实，“——我是在海边长大的，小的时候总跟着哥哥姐姐们出去游泳，哇，那个大海你不知道，一望无际，特别的好看，就好像秋天的麦田一样，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在海里游了三天三夜的时间——”这可真是瞎扯，人要是在海里泡上三天三夜估计都要给泡死了，“——就找到了一片不见边际的海域，你猜怎么着，我们遇到了一条比鲸鱼还大的鱼，那条鱼把我们驮了起来，一直驮到了大海的深处，我们看见太阳从海面底下升起，连周边的海水都被太阳煮沸腾了，真的特别的好看，然后鱼又把我们送回了岸边。”

林森删繁就简，在笔记上写下这个老人有可能是在海边长大的，应该重点排查一下周边沿海区域。然后他又问老者说的：“你记得你邻居家里有一个很大的木头架子吗？你知道这个架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老人皱着眉摇了摇头，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什么架子呀？可以吃的吗？”

林森叹了口气，从手机里调出了相关的图片：“就是这个架子，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老人拿过他的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还试图把手机转到背面想要看一看架子后面的情形，然后他将手机还给了林森，脸上没有显示出任何隐瞒的痕迹：“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林森又拿出了刘晓乐的照片：“这个人你还认识吗？”

老人点了点头：“这是我女儿啊。”

“她不是你的女儿。”

“她是我的女儿。”

林森：“如果是你的女儿的话，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哪里？”

老头歪了下头：“她在我心里呀。”

林森最后还是放弃了，他觉得邱健清出的就是一个馊主意，要从这个老人的口中得到刘晓乐的现在的位置简直是天方夜谭，他根本无法和人正常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