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钊家。
厨房里，烧着旺旺的灶火。
灶台上，开水沸腾。
“瑶瑶，柴火可以撤一些了，火不用那么大了。”
舒宁一边从罐子里舀酸水，一边笑着顾瑶道。
公社加工厂那边的事走上正轨，她这酱板鸭事业也要再次走上日程。
今晚她准备炒半边鸭子鸭杂，做血酱鸭。
顾瑶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点头，声音甜甜、乖巧问道，“好的。舒姐姐，那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差不多了。我们去你哥那边，看他抓住鸭子没。”
*
鸭栏边，顾钊手脚麻利，长手一伸，抓住一只鸭子，见鸭子太轻，肉太少，他放下，又重新抓了一只。
“大哥，那只麻鸭大，抓那只。”
“这只鸭子也很大，这只。”
顾凯在外头手舞足蹈的指导。
顾钊懒得理自己弟弟，顾凯让他抓哪只，他偏偏抓另外一只。
“给我拎好。跑了找你算账。”
顾钊将抓住的鸭子递给顾凯，顾凯拎着鸭子连连应道，道，“完全没问题。”
没一会儿，顾凯手上一手拎了两只鸭子。
刚来他们家的时候，鸭子都很轻，被他和顾瑶喂几天后，很重很重了。
“顾凯鸭子这么沉，你被鸭子压弯了吗？”
舒宁牵着顾瑶走过来，见顾凯后背都要弯下去的模样，笑着问道。
顾凯一听舒宁的声音，立马回头，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鸭子拎高，小脸蛋满是骄傲的道，“看我们抓的鸭子。”
“可真会抓，一抓就抓了个大的。”舒宁弯着眼眸又摸了摸顾凯。
这记摸头杀摸得一直好似刺猬一般的顾凯都是温顺了。
“……”顾钊轻瞄一眼，声音低沉轻哼一声，“对啊。都是你抓的！”
顾凯也不是吃素的，一听就听出他哥话里的吃味，不服气道，“我没抓，那也是我指挥的！”
“吃啥啥不行，不要脸你第一名。”顾钊没好气地道。
他抓了三只鸭子，舒宁都没表扬他！
“……”舒宁被顾钊这孩子气模样逗笑，道，“你们都很棒，一个会指挥，一个会抓鸭子。”
顾钊心头气这才顺一点点。
顾凯却没打算就这样完，继续道，“舒姐姐，我和姐姐喂的鸭子，长好大了哦。”
反正这表扬不盖过他哥的，他就不罢手。
舒宁接过鸭子一拎，还真是的。
上次她买的鸭子每只都只有两斤多，今天拎的这只，起码有三斤！
说明这段时间，顾钊非常舍得给这些鸭子吃粮食。
“你们两个好棒！养鸭小能手！”
顾瑶笑。
顾凯小脸蛋更得意，更满足了。
顾钊已经不想理会这小王八蛋了，你喂的鸭子，那谷子是从哪里来的？
没谷子你喂空气！
顾凯才不管，反正他就是要粘着舒宁。
两兄弟这模样，又惹舒宁一阵笑。
*
鸭子被抓出来后。
舒宁将磨好的刀递给顾钊。
顾钊拔干净鸭子脖子鸭毛，一刀一只鸭子，鸭子蹦跶几下，倒在了地上。
舒宁迅速将鸭子放入桶里，倒入滚烫的开水，开始烫鸭子。
然后就是拔毛。
“行了！你们两个差不多了！挤在一起，这鸭毛什么时候能拔完？都一边去和小黄玩！”
今天这两小家伙粘糊得不行，回家路上，两人拉着舒宁，形影不离。
回来后，舒宁走哪他们又黏哪。
烫个鸭子，都一人拉一边衣角。
顾凯和顾瑶被他哥一赶，不乐意地走了。
“一天天粘糊糊的，以前也没见他们这么粘人。”顾钊一边拔鸭毛，一边无奈中带着不满道。
舒宁抬眸，双眸亮晶晶看着他，一副看透他心的模样，笑容深长地问，“难道你不是？”
“……”顾钊拔鸭毛的修长手指顿了顿。
他没有。
他不是。
他把两小只赶走，才不是……
好吧，他承认，他确实是想和舒宁单独呆一会。
但这个，他是绝对不说的。
“咱们先做好晚饭。吃完晚饭，再搞酱板鸭。上次买的各种酱料，这次搞完之后，估计就没了。后天卖酱板鸭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你骑单车，我坐后面。”
“哦。好。”
顾钊面无表情地应道。
心头想象的却是，姑娘坐在车上，头发飞扬，笑容如同山花一般烂漫的画面，若是她能抱着他的便更好了。
“家里还有酸辣椒吗？青椒和红辣椒现在肯定没了，若是有酸红辣椒，血浆鸭炒出来的味道，也一样好吃的。”
“有！”
顾钊一口应道。
他家没有，但周边的奶奶家肯定有。
辣椒落乔的时候，他看到她们晾过红辣椒。
“我去弄一些回来。”顾钊迅速跑了。
*
“钊哥，在家吗？”
“这啥味道，浓香又酸辣……”
二狗子还没进顾钊家门，就闻到浓浓的血酱鸭味。
这味道简直了，直接将他所有的饥饿细胞勾了出来。
原本不饿的肚子，一下子就是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一进院子就看到厨房里有一抹俏丽身影在忙碌着。
舒宁听到二狗子的声音，笑着回答他，道，“顾钊出去找辣椒了，你等他一下，他应该很快就回来。”
“哦，好。我其实也没啥事，我娘听说公社这边，可以拿布料回去加工，就非要我来找钊哥，搞点活干，赚点钱。”
二狗子一边走进厨房，一边不太好意思的和舒宁说自己来意。
舒宁一边翻炒鸭子，一边道，“这事完全没问题。你娘如果有时间，可以让她来公社这边干活，这边现在生产产量提高了，需要好几个剪线头，整理打包的。特别晚点做下脚料的时候，需要的剪线头的人更多。”
二狗子是顾钊的兄弟。
必要时候，还要先顾着自己人的。
二狗子简直受宠若惊，“嫂子，你真是太好了！只是我娘身体一直不太好。晚点我回去问问她愿不愿意来。”
“行。”
“咱这，公社有自己人就是好。”二狗子笑嘻嘻感慨，以前顾钊和舒宁没在公社的时候，他可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好事，“你们一定要在公社好好干着，以后咱们办事就方便了。”
“不对，应该是让钊哥好好干。嫂子你这很快就要回学校上课了吧？”
“差不多了。学校还在盖瓦，盖好之后，收拾一下，学校和教育局打报告，就应该要上课了。”舒宁回答。
“真好。还是要多读书。”二狗子有一搭没一搭和舒宁聊着，聊了好一会儿，往院子那边一看，才看到顾钊回来。
顾钊看到二狗子有些意外，打趣道，“来得挺是时候的，这鼻子就是灵。”
“可不是，我选时间来的。没办法，就是这么有口福。”
二狗子得意扬扬地道。
来这一次，肯定得吃完再回去。
“算你运气好。”顾钊将一碗酸辣椒递给舒宁，然后道，“我去洗个小白菜。”
二狗子立马会意，起身，道，“我去帮钊哥一起洗小白菜。”
顾钊拎了小半桶水提到院子里。
二狗子做板凳上，从自己身上掏出两张大团结，压低声音道，“钊哥，这是这段时间卖豆腐赚的钱。”
顾钊抬眸看一眼，没收钱，道，“这段我什么事都没干，你们收着。”
“不成！我爹我娘说了，既然是合作，就得讲诚信。合伙人的便宜一分一毫都不能占！”
关于这点，二狗子极为坚持，一边洗小白菜一边道，“你上次不是说让我挑豆腐去纺织厂大院卖么，别说，还真的挺好卖的。这两天，豆腐都全部卖光了。完全不用麻烦小卫老板帮忙卖剩下的。”
“嗯。”顾钊点头，“那边人工作稳定，纺织厂待遇不错，吃起来会比外面的人舍得。这些客户得好好抓住。”
两人在外头压低声音说得鬼鬼祟祟的，厨房里头炒菜的舒宁觉得好笑，两个大男人，说什么悄悄话，大声提醒道，“你们的小白菜洗好没？我菜都要炒熟了。”
“好了。”顾钊倏地抬头，立刻恢复之前的平静。
二狗子笑眯眯看着顾钊，轻声问，“钊哥，咱这事，你真不打算和嫂子说。若嫂子知道了，估计会生气。觉得我们不信任她。”
顾钊凝眉，道，“拿好你的菜，今天小白菜你炒。”
这个问题，他也有些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