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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倾城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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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儿,你一定要幸福!”月茗看着元珏手里的东西,突然泪流满面,小小一株兰花,在寒冷的冬天静静绽放。月茗认得,那是江南雪,一种生长于南国的珍贵兰花,因蕊心洁白如雪,得名江南雪。江南雪的秉性极其娇贵,对水土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所以才有“江南雪,难留连易消歇”的说法,而月茗眼前的这株江南雪竟然能够在寒冷的北国绽放,元珏的这份礼物实在太珍贵了!“二哥哥,谢谢你!”那些痛的记忆都随着漫天飘落的雪花被深深地埋进泥土里,爱与恨都变成了回忆,他们终于不再怨恨以对,他还是她的二哥哥,她依然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茗儿,原来这才是最适合他们的距离。月茗心里因元珏而受伤的地方在这一刻终于痊愈,是时候让元珏成为她的过去了!“二哥哥,我很幸福!你也一定要幸福!”元珏看着眼前的月茗,她长大了,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幸福,他为她高兴。临别时,月茗突然问他:“二哥哥,君王之爱可以维持多久?”这是她与元玘一直都在回避的问题,他是帝王,帝王没有至死不渝的爱恋。元珏被月茗的问题问住了,她真的长大了,这个连元玘自己都不敢面对的问题,最后竟然是由月茗亲自点破。“你只要记住他是元玘,这就足够了!”元珏没有办法为君王之爱保证,但是他相信元玘。

成亲王的马车停在碧柳山庄门外,喻承瑾想要在月茗入宫之前阻止她,月茗一旦入宫,她就再也不是喻承瑾的女儿,此后一生都只能是玢城的郁明月。喻承瑾不想让月茗嫁给元玘,这么多年来,他故意对元玘的心意视而不见,并极力促成了月茗与元珏的婚事,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兜兜转转之后,月茗还是选择了君王之爱。“茗儿,皇宫里没有真爱,你既然已经离开,为什么还要回去?”喻承瑾就只有月茗一个女儿,她已然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他怎么舍得再让月茗走上一条不归路?“爹爹,情之所钟,身不由己!”喻承瑾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顾盼兮,她们都钟情于帝王,可是帝王之爱带给她们的却只是伤害,他绝不能让月茗成为下一个盼兮,从今日起珞城的成亲王绝不会再妥协。

在寒冬即将结束的时候,月茗成为了元玘的新娘,月茗以郁明月之名入宫,元玘给不了她皇后的名分,只能册封为明妃。三日之后,月茗便会正式入宫,元珏相信元玘,但君王的迫不得已他再清楚不过了,就像兰妃腹中的孩子,为了珞城,为了皇权,元玘不得已才会让兰妃怀上他的孩子,因为他需要利用这个孩子来巩固他的皇权。元珏不能保证这些迫不得已不会发生在月茗身上,与其那时候看着月茗受伤,不如趁现在未雨绸缪,替她扫除一切潜在的危险,帮助她守护这份帝王之爱。“皇兄,你有没有仔细想过颖城的人为什么会对月茗痛下杀手?”从元珏得知杀手来自颖城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元珏的话提醒了元玘,月茗在玢城死里逃生,究竟是谁非要她的性命不可?月茗远走玢城是只有珞城皇室才知道的秘密,杀手误杀紫苏也是因为紫苏当时穿着月茗的衣服,他们显然就是冲着月茗而去的,颖城不顾与珞城撕破脸的危险贸然刺杀月茗的动机究竟是什么?这是颖城的最高机密,要想知道这个秘密,唯一的办法就是倾城令,因为那个人只认倾城令,她的存在不仅是元玘的秘密,也是整个护龙山庄的秘密。

守护珞城是护龙山庄永远的家族使命,无论是在战场拼杀的护龙军,还是在各国间纵横捭阖的密探细作,只要生在护龙山庄,这就是他们必须面对的使命。她是元玘安排在灵韫公主身边的宫女,也是他在颖城的耳目。元玘知道倾城令一出,月茗遇刺一事必能水落石出,但她的身份也许就会因此而被人怀疑,随时可能会为她带来杀生之祸,但元玘必须做出选择。倾城令,美人回眸,倾国倾城,元玘心里有了答案,不止为了月茗,也为了她。元玘密召喻景珲入宫,将倾城令交给了他,并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平安地将她带回珞城!

元玘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青璇时的情景,那年他十五岁,第一次去璃城,第一次走进护龙山庄。那一年的青璇只有十岁,才是嫩芽破土的年纪,却要恪守家族的使命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细作。那时的青璇温柔善良,纤纤细质,长大后也许会是闺阁中最动人的淑女,却永远没有可能成为最优秀的细作,而与元玘的意外相遇却就此改变了她的一生。

护龙山庄遍植翠竹,元玘喜欢风拂过竹叶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和飘散在风中淡淡的竹香,而那日的午后除了竹声和竹香,元玘还听到了的笛声。竹笛的声音清脆悦耳,吹奏者用竹笛独特的声音改写了古琴曲《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笛声里焦急等待恋人的少女,温柔而多情。元玘循声而去,看见了那个倚竹吹笛的背影,她穿着天青色的衣裙,头发像男子一样束起。元玘走近,她听到了脚步声,慌张地回过头,“太子殿下万安!”她的眼神清澈温柔,却无法掩饰她内心的紧张,或许她本就不该生在护龙家族。少女在元玘面前显得局促不安,当元玘示意她可以离开时,她的眼里尽是难以掩藏的欢喜,那一刻元玘清楚地知道她永远无法成为最优秀的细作,因为她的心太浅太纯。之后的日子里,元玘总会不经意地留心这个在练习暗器时总是故意放过作为活靶的山鸡和野兔,身姿曼妙能歌善舞却从来不肯献媚于人的女孩,她也许还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你的那曲《子衿》很美!你想知道护龙山庄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只因美丽的相遇和那曲动人的《子衿》,元玘决定帮她,不管幸与不幸,都让她自己选择。

“护龙家族的人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也许不奢求,才不会失望!”他们为守护珞城而生,在他们眼中外面的世界就只有战和非战的区别,战时他们要与敌人决战疆场,没有战争时他们要为将来可能发生的战争做好一切准备。

“如果你不能作为最优秀的细作走出璃城,你今后就只能守着护龙山庄的这一片天,孤独枯萎!”这是护龙家族永远见不得光的秘密,这才是最残酷的命运,成不了最优秀的那一个,就必须永远留在护龙山庄!护龙山庄的秘密必须永远保守下去,她们只能将毕生的忠诚献给自己的家族。“如果你能走出璃城,我就给你想要的自由!”收到倾城令的细作可以得到君王的特赦。

五年后,青璇作为护龙山庄最优秀的细作顺利地成为了灵韫公主陪嫁宫女中的一员,借由和亲成功地潜入了颖城,从那时起,她就一直在等着他的倾城令,那是他给她的承诺。

承乾宫的红烛映红了整个珞城皇宫,月茗为他再次穿上了嫁衣,只是这一次她很确定,她的幸福就在红绸的另一端。他们都曾经和别人拜过天地,燃过红烛,兜兜转转之后才真正找到了彼此。“月茗,我以月亮起誓,不管阴晴圆缺,我的心永远不会变!”景德殿里的第一次相见已经是十六年前,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刚刚会爬的婴孩,而他也不过是垂髫之年,几经周折,他们终于走到了今天,执子之手,相伴偕老。“玘哥哥,我永远都相信你!”就算君王之爱有限,但月茗相信元玘永远都不会变。

新婚翌日,月茗到太后宫中请安。对于这门婚事,成子瑢心中本是极不赞成的,月茗毕竟曾是康亲王妃,绝不是皇妃上选,但她不能不顾及元玘的心,从之前种种看来,元玘对月茗的感情已然极深,若不让他随心,也许崇光帝后半生的孤寂将会是元玘的一生的写照。昔日的荣妃娘娘,今日的珞城太后早已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元玘才是她真正的依靠。她曾对元珣一片真心,但那个男人心中始终念念不忘的却只有顾盼兮。她也曾为了成氏家族付出一切,最终也不过是一枚争权夺利的棋子罢了。一生的追名逐利都是过眼烟云,只有元玘才是她的希望,她也想要元玘幸福!所以成子瑢不顾成珹反对同意了这门婚事。

景德殿的后花园,白梅胜雪,太后约各位嫔妃一起赏梅。在月茗离开珞城的一年里,皇宫中又出现了不少新人,月瑶公主对她们来说不过一个深宫传说,羡慕她极尽恩宠的过去,却没有人知道她的结局。少数知道个中情由的人,有的不愿意再提起,就像此刻端坐在主席的太后,有的则愿意永远替月茗保守秘密,沅夕静静地看着月茗,嘴角带着祝福的微笑。还有的人是不得不住嘴,元玘在月茗入宫前曾警告过整个后宫,尤其是她,她还记得元玘说过的话:“如果有人企图利用月茗的过去伤害她,朕绝对不会放过她!”可是成瑗不信命,不相信月茗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幸福。“景德殿的白梅雍容贵气,艳冠群芳,可谓是梅中之后,而玲珑阁里的红梅生得妖娆俏丽,亦是花中极品,你说我说的对吗,明妃娘娘?”月茗离开之后,元玘就下旨封闭了整个玲珑阁,除了元玘,谁都进不去,宫中的新人自然没有机会欣赏玲珑阁里的红梅。“华妃娘娘,您说笑了,臣妾进宫的日子尚浅,未曾有幸得见!”因为有元玘,月茗才心甘情愿地留在深宫,即使在勾心斗角中度日,她也甘之如饴。“玲珑阁里的红梅可是康亲王殿下……”“华妃,你失言了!”沉默的太后打断了成瑗的话,成瑗心中一凛,原来太后早已选择了立场。

昭和殿内一片狼藉,尽是花瓶和茶杯的碎片,她是这场战争中最后的输家,因为月茗,她输掉了元玘的爱,输掉了最疼爱的幼妹,现在还输掉了太后的支持,如今成瑗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她的家族了,但她也很清楚将自己彻底交给成氏家族,得到的必然是家族不遗余力的支持,而失去的却将是她自己,但是她要赢,即使不择手段,她也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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