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太傅说您今天必须将《论语》背熟才可以出门!”吉祥跪在门口堵住了她的去路。“吉祥姑姑,怎么连你也这样?”小公主有气无力地抱怨道。“公主!”一屋子的奴才此刻都跪在她面前,玫梓想不妥协也不行!该死的程允理,每天都是一副冰块脸,不是冷冰冰,就是凶巴巴,更可恶的是这些奴才,好像被他收买了一样,一个个对他唯命是从。
玫梓只好乖乖地坐到书桌旁,无精打采地翻开书册,突然一只纸鸢从窗口飞了进来,刚巧落在她面前。玫梓看到纸鸢,马上朝窗口望去,以琛正站在那儿朝她做着鬼脸。玫梓甩给他一个大白眼,以琛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纸鸢,玫梓拿起纸鸢仔细地打量起来,原来纸鸢上还写着一行小字,玫梓看罢便心领神会地冲以琛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哎呦!”玫梓顺手推到了书桌上的笔架,“公主,发生了什么事?”吉祥急忙推门进来。“吉祥姑姑,我肚子疼!”玫梓一手掩着肚子,一手用衣袖遮挡着早已忍不住的笑意。“银霜,快去请太医!”“是,姑姑!”银霜匆匆退了出去。“姑姑,皇叔留给我的四物宁心丸还有吗?你去拿一颗给我!”吉祥急得满头大汗,也没有留意到玫梓脸上狡黠的表情,她匆匆走到内室去找四物宁心丸。
玫梓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了,她双手提着裙摆,悄悄地朝门口溜去,眼看胜利在望,却在一转头时乐极生悲,硬生生地撞在了一堵墙上,玫梓只能自叹倒霉,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面前的那堵墙却开口说话了,“公主,这是急着要去哪儿?”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玫梓努力说服自己,要尽量保持天真无邪的笑容,“原来是太傅,我就是随便走走!”“哦?是吗?”允理显然有些不大相信。“真是这样,银霜可以作证!”玫梓用求救的眼神看着银霜。“公主……”银霜犹豫地看着她,玫梓马上用足以杀死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银霜只好默不作声。
允理的眼神里多出几分略带戏谑的笑意,“可臣刚听银霜说公主有些不舒服!”“这个……”玫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程允理,你可别太过分,我可是珞城的月曜公主,也是珞城未来的君主,你可别欺人太甚!”既然谎言已经被他识破,如今也只能端出公主的架子来压人。“既然公主要和臣公事公办,那臣就只好请成亲王来主持公道了!”允理不动声色地说。“你……”他明明知道成亲王那里有皇叔的亲笔信,要她一切听从太傅的安排。事到如今,玫梓也只能装无辜:“太傅,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来公主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了,那今天的功课完成了吗?”允理没有再和她纠缠下去,转而选择了另一个突破口。“还没……”玫梓低着头,小声地说道。“请公主原谅,微臣有些耳背,没有听清!”“还没!”玫梓气鼓鼓地说道。“既然公主这么不合作,微臣只能请家法了!”“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玫梓小声地嘀咕着,允理所说的家法就是元珏走前留给他的一把戒尺。“什么?”允理故意问道。“什么也没有!我马上就去!”玫梓极不情愿地走进书房,就在允理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本《论语》突然从背后飞来,幸好他早有防备,“公主目无尊长,罚抄《孝经》三遍!”允理将书交到银霜手中,头也没回地走出了玲珑阁。
吉祥笑盈盈地看着正在书桌旁欲哭无泪的玫梓,这样的戏码每隔半个月便会上演一次,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但玫梓就是不甘心,总是一次次地挑战允理的底线。月曜公主今年已经八岁了,她周岁便接受册封,是珞城唯一的储君,而太傅程允理正是当年的成玮,成城死后,元珏让他以程允理之名回到珞城,与景珲一起辅佐玫梓,直到她顺利即位。
夜已经很深了,但玫梓书房的灯依然还亮着,允理罚她抄的《孝经》还没有抄完。有节奏的叩门声打破夜晚的寂静,间隔两长一短,玫梓活动了一下早已酸痛的脖子,吉祥姑姑帮她去准备宵夜了,而银霜已经趴在烛台边睡着了,她不想开门,但叩门的人却一直不肯放弃,玫梓只好起身。果然不出所料,门外的人正是以琛,“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害我被太傅抓了个现行!”下午正是以琛用纸鸢教她装病,只是没料到会撞见允理。“我这不是来赔礼道歉了吗?”以琛赶紧从背后端出一盘枣泥山药糕来。玫梓顺手抄起一块,“这就算了?”她的嘴里塞满了点心,但却不肯轻易原谅以琛。“还有这个!”以琛将一叠书稿递到她手中,玫梓打开一看,是《孝经》的手抄稿,上边的字迹竟和她的有七八分相似,“只能帮你抄这些了,太多了就会穿帮!”玫梓自然笑得合不拢嘴,“这才是好兄弟!”两人握手言和。
蜡烛燃尽了又换上了新的,但书上的字迹越来越模糊,最后玫梓终于放弃了抵抗,趴在桌上睡着了。房门被轻轻地推开,夜色中的那双眼眸含着些许的笑意,但更多的是宠爱与心疼,他走到书桌前,看着玫梓被墨迹画花的小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掏出手绢将墨迹轻轻地擦掉,之后便抱着玫梓走进了内室。八年前,他也是这样抱着还在襁褓中的玫梓,在神火宫的重重围堵之下回到弈城,她当然不记得了,但他永远都不会忘!
“太傅!”吉祥姑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允理慢慢回过神来,之后便起身退出了内室。吉祥看着允理默默离开的背影,正因为有他在,玫梓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快乐无忧地生活。吉祥转过头来怜爱地看着睡梦中的玫梓,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元珏本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却无法陪着她长大,她的身边从始至终就只有允理,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
“银霜,再用力一点!”玫梓站在秋千架上大声地冲银霜喊道。秋千顺着风高高地荡起,仿佛伸手就能抓到天上的云彩,秋千下的银霜兴奋地拍手叫好,玫梓一脸得意,但突然觉得不对劲,她急忙转过头去,终于看清了背后那个将她送上青天的人。他的脸上带着少有的笑容,干净而明媚,竟让玫梓一时间失了神,直到安然无恙地落入他的怀中,她也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允理看着怀中的玫梓,仿佛是因为刚才的意外而受到了惊吓,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没事了!”他的怀抱温暖而可靠,他的声音让她很安心,玫梓突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情愿永远躲在他的怀里。
“太傅!”以琛目不转睛地盯着允理和他怀中的玫梓,当他看见玫梓心甘情愿地待在允理怀中,眼神中尽是留恋与不舍时,立刻像只小斗鸡一样竖起了自己的全身的羽毛,随时准备战斗。在与允理无言的交锋中,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玫梓,灵雪叔叔来了,他在等你!”以琛云淡风轻地结束了这场男人间的战斗。玫梓突然回过神来,急匆匆地挣开允理的怀抱,“雪叔叔在哪儿?”以琛笑而不语,玫梓只好乖乖把手交给了他,跟着以琛一起走出了御花园。
“元珏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间妖孽!”站在望月台上的灵雪刚好看到了刚才御花园中发生的那一幕。“一个程允理已是世间极品,而你家那位也绝不是省油的灯,有他俩在玫梓身边,还有谁敢打小公主的主意?”灵雪喋喋不休地和景珲抱怨着。喻景珲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是当爹的人了,说话还是不知轻重!灵月也快三岁了吧?”“别和我提那个小丫头,现在整个郾城就属她最大,灵白和莲歌都快把她宠上天了!我是被逼无奈才出来寻清净的!”上天待他不薄,不仅将莲歌还给了他,还给了他灵月,灵雪再无所求。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都已为人父,时间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
“他快回来了吧?”这才是灵雪来珞城的目的。“恩,后天就是元杞的忌日!”不知不觉元杞离开他们已经快十年了,纵使岁月让他们退去了少年时的青涩,但却依然无法抚平他内心的伤痛。“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是他的家!”灵雪没有其他的奢求,只愿他能够自在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