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看着富贵叔潇洒离开的背影,我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
……
没过多久,太阳沉了下去,我们这群孩子,也不敢在石头山呆久了,纷纷离开。
等到我回到爷爷家时,月牙儿已经冒出了头。
刚刚进门,灶屋里那飘荡的香气,瞬间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
我二话不说跑进灶屋,却只看见在忙着做饭的奶奶。
“奶奶,爷爷呢?咋还没回来?”
我一边儿吞着口水,一边漫不经心问道。
“爷爷去隔壁村李麻子家,给他那孙子算命去了,一半儿,咱别等他,来,吃!”
我一听这话,立马兴奋的嗷了一声,二话不说抓起筷子,准备开吃。
可就在这时候,院子里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转头一看,是爷爷回来了。
“好命,好命啊!”
爷爷边走,边乐呵呵的笑着:“己丑丁未,骨重三斤,前额高凸,天庭饱满!”
“这李麻子的孙子,是百里无一的破军命格啊!”
“啧啧,这一家子,以后怕是要发达了!”
“你这老头子,忙到现在才回来,也不看看时辰!”
“年纪一大把,咋就不知道消停消停,享享福呢?”
奶奶嘴里虽这么说,可仍旧还是给爷爷搬来了凳子,倒了杯高粱酒。
“这不高兴嘛,李麻子家要出贵人了,我替他们家高兴!”
爷爷哈哈一笑,给自己倒了杯酒,吧唧两口之后,又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这是他的习惯,每天晚饭之前,都要来算上一卦。
一来给自己今天的“工作”,做个总结,二来也顺便算算,明天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一半,今天是星期几来着?”
“星期四,八月二十。”
我放下筷子,老实回答。
爷爷点头,随即闭上眼睛,念经一样念叨起来。
“辛巳蛇年八月二十,礼拜四,八字辛卯,庚子,癸亥,壬酉。”
“宜迁居,嫁娶,忌狩猎,外游,吉星为紫薇,文曲……”
本来我对爷爷这“和尚念经”般的算命方式,是十分不感冒的,也不怎么信。
可他刚刚说到这里,我身子却陡然一僵,眼珠子瞪得滚圆,筷子啪的一声,掉了下来。
忌狩猎!
也就是说,今天不是个打猎的好日子。
可就在不久前,那富贵叔还在石头山,打死了一只小狐狸,笑眯眯的离开了!
想到这里,我脸色唰一下难看下来,浑身更是开始微微发颤。
“一半?怎么了?咋个还打摆子了呢?”
眼看我有些不对劲儿,爷爷不禁皱眉关心问道。
“爷爷,今天,今天可能要出事儿!”
“出事儿?出什么事儿?”
爷爷嗖一下站起,直勾勾盯着我,满脸凝重。
我想了想,还是把富贵叔的事儿,给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对面爷爷越是这么听,脸色就越发难看。
听到最后,直接砰的一声,一个大巴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作死,这王富贵简直是作死!”
爷爷喝了口酒,大骂出口:“他以为石头山上的玩意儿,真那么好对付的?”
“惹什么玩意儿不好,偏偏要惹四仙中的狐狸!还是石头山上的狐狸!”
“那石头山本就是个万人坑,当年我也是厚着老脸皮,请了几个老哥儿俩,这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镇住。”
“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角色?居然敢猎杀万人坑里面的狐狸!”
爷爷越骂越来火,骂的脸红脖子粗,饭桌子拍的砰砰响。
正当他准备喝杯酒,润润嗓子时,门口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没多久,一个中年妇女,满脸焦急冲进了灶屋。
见到她的瞬间,我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此刻越来越强烈。
这妇女不是别人,就是王富贵的姑妈!
坏了,这王富贵,八成是出事儿了!
“胡师傅,您赶紧去俺们家看看吧,俺们家富贵,出事儿了!”
果然,这王婶子刚进门,眼泪就流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我爷爷面前,泣不成声。
“走吧,这事儿,一半刚和我说了,咱过去看看。”
爷爷板着脸,冷冷开口:“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家王富贵,那是自己作死,怪不得人。”
“能不能搞定,我也不好说,只能尽力了。”
“成成成,您愿意过去就成!”
这王婶子一听,立马从地上起身,抹了把眼泪,期待问道:“那咱现在就走?还是等您吃过晚饭?”
“现在就走吧,早去早回,一半,把我那黄布袋子拿过来,咱俩一起去看看!”
说着,爷爷跟王婶子,直接离开灶屋,朝大门口走去。
我回了一趟爷爷的睡屋,拿过那黄布袋,赶上了爷爷的步子。
这王富贵家,距离爷爷家不远,走过三四户人家,就能看见他家门口那片菜地了。八壹中文網
隔着一段距离,我们仨就看见,王富贵家门口,已经围拢了一大批人。
大伙儿堵在王富贵家门口,冲着里头指手画脚,议论纷纷,眼睛里满是惊恐。
“让开让开,让我们进去看看!”
爷爷性子急,一把推开拥挤的人群,扯过我胳膊,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此刻,我们俩可以清楚的看见,院子中间跪着一个人。
光看那背影,我们就知道,这人就是王富贵。
不过现在的他,状态很不对劲儿。
浑身上下赤条条的,背对着我们跪在地上,上半身却抻的笔直,一个人在嘤嘤哭泣。
那声音苍老低沉,满是悲伤,仿佛一个老婆婆的声音,而不是王富贵本人在哭。
“富贵,富贵!你这是咋地了?还认识我不?”
那王婶子一看,眼睛立马红了:“富贵,我是你姑妈呀!还记得不?”
说着,王婶子就要往前走,伸手去抓王富贵一把。
“别动,他不是王富贵!”
旁边爷爷眼疾手快,一把拦在王婶子面前,制止了她的举动。
“不是富贵?我说胡师傅,我又不瞎,富贵可是我从小带大的,化成灰我都认识呀!”
王婶子有些疑惑,满脸不解。
“我的意思是,富贵还是富贵,但现在鬼哭狼嚎,却不是他本人的意愿。”
爷爷深吸口气,凝重道:“你家富贵撞了煞,被夺了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