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一夜未眠,精神还是那么好。”茶壶已见底,被几番冲泡的茶叶湿漉漉地窝在壶底。
“彼此彼此。”举杯才发现杯中已无茶水。
“你先休息,我去拿些点心。”起身按揉下有些僵硬的肩。
“我不喜甜食,劳烦九爷带碗粥回来。”将茶壶中的残叶倒掉,用开水烫洗。
他回头看我一眼,无奈笑道:“还当真不客气。”
看着这几乎被黑白两子布满的棋盘,再看那已经将门关上出去的人,一盘棋让两人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不似最初的疏远。
“噔噔——”
“谁?”
“夫人,我是来送拍卖会座次表的。”恭敬的语气可以看出门外之人正半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门没锁,进来吧。”
“打扰夫人了。”这里的员工被训练得很好,进屋后并没有四处偷瞄。他快速走到我面前,双手将座次表呈给我。
“谢谢。”随意接过,在看到位置时皱了皱眉,“我们跟霍大少爷同厢?”
“是。”他恭敬地将表接回去,“大少爷说跟花二爷许久不见,想借此叙叙旧。若花二爷或夫人看上什么宝贝,也好直接相送,两家关系匪浅,不必买卖。”
“真是让霍大少爷费心了,只是……”我侧过身去,用手稍微挡住口鼻,“咳咳,或许是这海上风浪有些重了,我最近的身子有些欠佳,若是因此传染给大少爷,想必我家二爷定会愧疚,再者,若大少爷因这一趟病了,岂不是因小失大?”
“这……”他见此有些为难,又担心自家少爷的身体,又不能不办好少爷吩咐的任务,眼珠急转,想找个万全之策。
“不如这样,将我们的包厢安排在霍大少爷的旁边,两厢已珠帘纱稠相隔,这样既不妨碍他们之间的叙旧,又不会因我的不适而受影响。”我提议道,顺便观察他的神色。
“那我先去禀报少爷,夫人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小的。”
“辛苦了。”
“夫人您继续休息。”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
“花二爷。”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女声。
“请进。”
女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见只有我一人,愣了下便恢复了平静。
“有事吗?”
“夫人,我是来收取今日的拍卖物。”女子的头微低,并未与我直视。
我将一个拱形的小箱子递给她,在她正要打开箱子确认物品时按住了她的手,强调:“在竞拍之前,绝对不能打开。”
“可我们……”
“物品的介绍词我已经写好了。”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你直接交给主持就好。”
“可是……”话还未吐出便被我打断了。
“二爷的东西还能有假?”
“是,夫人。”女子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将小箱子抱在怀里出去了。
开门刹那,狐九正好端着热粥回来。
“见过二爷。”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花二爷到底长什么样,但看此人随意进出花二爷的放进,便自然而然的将其归为了是二爷本人。
狐九扫了眼她怀里的箱子:“下去吧。”
他将粥放在桌上,移到我面前,一碗白粥上被人放了些肉松。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是我唯一找到的非甜食。”
“多谢。”轻翻动白粥,将热气打散。
“刚拿出去的是什么?”狐九的眼睛瞟了下门口,示意我他问的是那个箱子。
“自然是拍卖品。”轻轻吹了吹,让其冷得快些。
“看来你身上还真是有宝贝的。”他邪笑地看着我,他当初也只是猜测而已。
“不值钱的东西有了噱头也就升值了。”
“没想到你还有点商业头脑。”也没再追问到底是什么。
“这些达官显贵物质上也缺不了什么,要的无非是稀奇。”尝了口白粥,在肉松的调味下还有几分美味。
狐九本想接着说些什么,但看我喝了几口粥不禁转了话题:“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点头赞许。
“你为什么不爱甜食?”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甜食易腻也易胖。
“现在的姑娘家不都喜欢甜品什么的?”
“总有人天生丽质。”而我,恰好不在其中。
“但这个吃了也容易胖。”他指了指我碗里的肉松,我看见他眼里的笑意。
“美食当前,偶尔可以忽视其他外在因素。”
他笑出了声,感慨:“女人啊,真是矛盾的个体。”
“女人的世界,你不懂的还很多。”继续喝粥,不再理会他。
花二爷的包厢是二楼几乎正对拍卖台的位置,视野绝佳。两椅之间的厚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水果拼盘,在左边的椅子旁有一个小铃铛,作为拍卖时叫价用。
领到包厢后,我看了眼旁边的包厢,霍大少爷还没到。
“忘了告诉你,霍大少爷准备跟‘你’叙旧,被我找借口推了,一帘之隔是最后底线。”我在提醒他可能之后会有两人交谈之举。
“嗯。”他只是扫了眼隔壁,便不再说话。
时间逐渐在往一点逼近,宾客也纷纷落座,隔壁房间被人打开,霍大少爷来了。
“花兄,好久不见!”他隔着纱帘看向这边。
“确实很久没见了,霍老弟。”狐九沉闷的声音响起,我寻声看向他,没想到还有这本事。
“花兄的声音为何如此低哑?”
“夫人生病,我自当亲自照顾,不免染上小病。”
“那可要好好调养。”
“自然。”
“本以为前几日便可跟花兄会面,没想到花兄新婚佳尔,跟花夫人情深意切啊!哈哈哈!”笑声爽朗。
“哪里哪里,霍老弟这不马上也要走上我的道路。”话中显出几分打趣。
“哈哈!说得也是!”
“一直听说霍老弟的拍卖会总是有世间难寻的宝物,今日自是要来看看。”
“有看中的就跟老弟我说!”他豪气地拍拍胸脯。
“霍家的拍卖一直信守公平公正公开,霍老弟不必为我破例。”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再者,我买回来是为了送夫人,还是自己掏钱更显诚意。”
“哈哈,没想到花兄还是个痴情人。”
“见笑了!”
一楼的交谈声逐渐减小,主持人上台了,主持的穿着很端庄,却又不失女性的妩媚,柳眉红唇独显女性魅力。
“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各位来到霍家拍卖场。我们霍家的拍卖场还是老规矩,分为上下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由二楼各位爷给出的拍卖物进行拍卖,起价由给出的爷定。”她的手指向二楼的各位,“第二部分是拍卖我们霍家寻到的世间奇宝,起价在开始之前已由我们霍当家定好。”
她的目光扫视了全场,继续道:“大家请看你们的左手边有个铃铛,此铃铛用于拍卖中的叫价,铃响一次为上升五万元,没有上限。”她将两手一合,“下面,我们的拍卖即将开始!”
她的转头看向舞台右侧,见东西准备好后,站到了独台前,独台上有个木槌:“现在竞拍第一件物品,来自彭十三,十三爷的四蛇独颈壶,起价五万元。”随着她的声音响起,物品也被缓缓推上台。
这壶的作用跟平时泡茶的壶一样,只不过外观和内部多了几道工序,一条蛇有四个脑袋,缠绕于壶上,蛇鳞雕刻十分精致,四个蛇头表情截然不同,有闭眼静眠的,凶狠吐舌的,张嘴撕咬的,还有平静无为的,倒茶时一倒四杯,皆是不同的茶水。
“有点意思。”我轻声感慨。
“你想要?”狐九侧头看我。
摇摇头:“不想。”说到底也只是个泡茶的壶。
最终这个四蛇独颈壶被某个官员包养的小情人以二十五万的价格拍走了,真是让人不敢相信,钱还可以这么花。
“下面竞拍第二件物品,来自苏智,苏先生的《仕女图》,起价三十万。”这是一幅来自魏晋时期的画作,画里表现的是当时社会理想化的女性,体态纤丽淑婉,轻盈修长。该图让众多中年男子张大了双眼,最终在此起彼伏的男声叫价中,以一百万的价格被一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中年男子买走。
看那中年男子有些小人得志的神情,不禁皱了皱眉,这个阶层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接下来竞拍的第三件物品,是来自花二爷的冰花。”
“冰花?冰花有什么好拍卖的,不就是冰做成的。”
“是啊是啊,这二爷怎么会给这种东西?”
“听说是他夫人给的。”
“果然是妇人之道。”
在众说纷纭下,主持人解释道:“此冰花不同于常见的冰花,此花用冰制成,通体寒性,晶莹剔透,散发的凉意足够一间小屋,最重要的是,此冰花终年不会融化。”
“居然不会融化,好神奇!”纷纷议论再次响起。
狐九撑着脑袋笑看我:“你的东西有点意思。”
主持人继续道:“起价……”她愣了一下,重新开了眼手中的纸条,那是我当时让人转给她的介绍条,“起价为零。”
对于这个叫价同时也出乎了狐九的意料,他转头看向我。
无辜地耸耸肩:“这对我来说本就不值钱,就看在场的各位希望它值多少。”
“越是如此,叫价越是会不断上升,你不经商可惜了。”
“你好像忘了,我本是卖花人。”我笑答,他不言,同我一笑。
“叮——”
“五万一次!”
“叮——”
“十万一次!”
……
最终,冰花以两百万的高价被人买下,那个人坐在我们包厢的对面,并未透露姓名。
“你说是谁买的?”狐九凝视对面的包间很久了,转头问。
“不管是谁,给钱就好。”态度很无所谓。
“你还真想得开。”
“你也应该高兴。”
“为何?”他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正视我。
“卖出的两百万可以给你拿来买十世镜。”
“条件呢?”出手这么大方,自然是有条件的。
“还没想好。”
回应的是一阵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