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叫了救护车,救护车还没有到,唐妈妈就随着儿子去了。
殡仪馆里的同事都在哭,我的脸上也凉凉的,伸手摸了摸都是眼泪。
唐妈妈手机里只有一个联络方式,那是她儿子的,现在她的儿子躺在火葬炉里,再也没有能联系到的亲人了。馆长不忍心,张罗着给唐妈妈办了后事,我们殡仪馆上下员工捐了些款,将唐妈妈和她的儿子的骨灰安顿好。
我不知道那个叫做宋词的女人夜半醒来的时候会不会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得夜不能寐,只因为她的贪心,她贪恋的那些物质享受害死了这对母子,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一丝丝的愧疚。
尽管我知道唐妈妈的死责任都在她儿子身上,也知道一件事的发生不能将所有的对错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可是此时此刻我忍不住去埋怨那个叫做宋词的女人。如果不爱唐诗,为什么态度暧昧不明?既然对唐诗没有感觉,又为什么要搬去和他同居,花着唐诗的工资?
我不明白,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居心叵测的人?
我将唐诗和唐妈妈的事情告诉了顾小沫,顾小沫沉默半晌才说,“晚上你过来将唐诗的灵体送走,我们再送送唐妈妈吧。”
“顾老板,宋词就不怕报应吗?”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宋词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或早或晚总会得到报应的。”
我叹了一口气,想问一问究竟什么时候得到报应,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个花花世界,耀眼的东西太多,诱惑也太多。我们没有办法去管别人,至少可以管得了自己。
完全去顾小沫店里的时候,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沉默中办完了事,顾小沫递给我一杯茶。
“新买来的茶叶,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对于茶叶我不是很懂,每次她给我递过来,我就喝。有的时候入口苦涩,咽下去后舌头两侧又是甜的。有的时候喝到嘴里是甜的,咽下去的时候唇齿间尽是苦味。
“我看过唐诗遗体中残留的记忆。”顾小沫淡淡的道。
“你看到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个认真刻骨的孩子,好不容易打拼到现在,最后竟然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他……他难道不是自杀而亡吗?”
顾小沫瞅着我笑着道,“他母亲告诉你自己的儿子是自杀死的?”
我摇了摇头,回她说自己是这么想的。
“不可否认很多女人都善良温厚,但也有很多女人心如蛇蝎,宋词就是如此。”
我心里一紧,忙问,“难道唐诗是宋词……”
顾小沫点了点头,看着我问,“想不想看看宋词是什么结局?”
“嗯,我想看看这样的女人是什么样的结局,只要怎么给唐诗和唐妈妈一个交代。”
“人都死了,还要什么交代?”
我垂着眼,心情沉重,嗫嚅了半晌才说,“说的也是,即便现在去找宋词,唐诗和唐妈妈也不会活过来,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顾小沫叹了一口,并没有接话。我看时间不早了,就提出回去,顾小沫也没有拦着,说是要关门跟我一起走。
快要走出瞎子街的时候,顾小沫突然问,“你跟君颢怎么样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说,“我暂时没有地方住,前两天搬到了他家借住。”
“我是说感情。”
我想了想才回她,“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像是鸡肋,有也行,没有也行。”
“景溪,感情的事很难说,我与你只有一句劝告:对待任何感情都理智一些。”
“谢谢顾老板。”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出了瞎子街,她就自己打车走了。我茫然的看着她乘坐的出租车绝尘而去,愣了一会儿才去找公交回君颢的家。
我到家的时候君颢并没有回来,这栋大房子寂静的有些可怕。给花花草草浇了水,简单的洗漱一下,躺在床上并不敢立即就入睡。随手摸了一本书翻了翻,可脑子里一直都是唐妈妈气绝之时的画面,怎么都看不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十二点,而君颢却一直没有回来的迹象,我给他打了电话竟然是关机。我琢磨了一下还是躺下关灯睡觉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着暗黑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盯的我全身寒毛直立,想伸手去开灯,可是身体怎么也动不了,竟还有窒息的感觉。
这一夜我是在惊恐中迷迷糊糊睡着的,半梦半醒间似乎还听到有人在我耳边低声细语,我倾耳细听却怎么也分辨不出那人究竟在说什么。
早上醒来站在梳妆镜前洗漱,竟然在我脖子上看到了淤青!我吓了一跳,连忙将手里的牙刷放下,仔细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脖子看。淤青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脖子上确实有痕迹,像是有人掐过的痕迹!
想到这里,我的头皮一下子就炸了,赶忙去敲了敲君颢房间的门,却发现他昨晚根本就没有回来。忙去找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却依旧关机,我不由的慌了起来。
眼看上班的时间到了,根本就没有给我反应的机会,只得赶着去上班。
“景溪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司仪小吴瞧着我问。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昨晚奇怪的感觉,仍旧觉着背后发凉。我扯了扯嘴角说,“可能是昨晚做噩梦了,没有睡好。”
“不会是鬼压床吧?”小吴笑着打趣,我心里却咯噔一下,连忙抓着她问,“鬼压床身体上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比如说淤青之类的。”
“景溪姐你遇鬼了吧?鬼压床只是梦靥,怎么可能出现淤青!”小吴忍着笑说,“科学家都说了,梦靥是大脑没有进入深度睡眠,压力太大产生的错觉。”
我将脖子上的丝巾扯掉,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小吴,你仔细看一下,我脖子上是不是有淤青。”
小吴突然收敛了笑容,在我脖子上瞅了几眼,四处看了看,凑上来小声的说,“景溪姐,你这个是不是昨晚跟男朋友玩的太嗨,男朋友留下来的?”
“我没有跟男朋友同居,昨天晚上我是一个人睡的。”
“那就是你自己掐的?”
我比谁都希望能让自己相信脖子上的痕迹是我掐出来的,然而我根本就没有在睡梦中掐自己的习惯。
“哎呀,我突然想起日本有个恐怖片。”
“是掐脖子的恐怖片对吧!”
“咦,景溪姐,你看过啊?”小吴惊讶的问,虽然一起入职这么久,我们都没有私下里聊过彼此的爱好之类的。突然发现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小吴的眼睛都亮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女主角跟男友同居的时候半夜总有东西来掐她的脖子,偶尔在半梦半醒间也看过掐她脖子的东西的脸和双手。”
“是啊,是啊,我们果然看的都一样。最后女主角跟男朋友分手,男朋友结婚的时候还给她寄了贺卡,女主角这才发现当初掐她脖子的人是跟前男友结婚的女人!”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小吴却笑嘻嘻的凑上来说,“景溪姐,莫不是你脖子上的淤青也是你男朋友的红颜知己半夜来掐的?”
我突然觉得全身发寒,连忙说,“小吴你胡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不吓唬你了。景溪姐,你也别多想了,肯定是你睡觉的时候不注意弄的。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哟,要是有鬼,我们殡仪馆还不得天天闹鬼啊!”
“说的也是。”她哪里知道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鬼的,那些鬼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只是在不同的维度。只有特殊的人,或特定的情况才能看得到而已。
知道在这里是找不到什么说法,或许真的是我多想了。一只住在君颢家不是办法,所以想尽快的找到房子,杨辰辰那边一只没有消息,工作之余一直在网上找房源,却大部分都是二房东。价格高不说,空间又小,且是一套房隔出来的小隔间,看的我是心烦意乱。
下了班我哪里都没去,径直去了中介所,这次学乖了,去了大一点的中介机构,想着安全最起码是有一点保障的。但是大中介机构的房源虽然多,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只说这两天会给我安排。房子的事情没有着落,我只能在外面随便找点吃的,再回到君颢的家里。
回到家的时候君颢还没有回来,我给他打了电话,这次终于打通了。
“你好,我是君颢。”
“你好,我……我是景溪,你还没有下班吗?我瞧你昨天晚上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有点担心。”
君颢却声音沉稳的说,“我在外面出差,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他那边似乎在忙,我呆呆的应了几声,他自己在那边一连说了几声好才将电话挂掉。我茫然的看着寂静又空洞的房子,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恐惧。
睡到半夜,那种脖子被掐住的窒息感越来越明显,我挣扎着却怎么都醒不过来。耳边依旧传来了低声的絮语,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迷迷糊糊的熬到天亮,一睁眼我就朝着洗手间跑过去。镜子里的脖子上淤青比昨天还要明显,隐隐能看得出手指头的样子,我吓得往身后退了几步,心口扑通扑通乱跳。
我哆哆嗦嗦的给顾小沫打了个电话,顾小沫很久才接起电话问我怎么回事,我慌慌张张的将事情的而经过大致说了一下,顾小沫顿了顿才说:“你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我现在过去看一下。”